我不知道現在我的臉是不是也變得同他們一樣了,隻是盲目地隨著大隊伍緩緩前進。
最前麵出現一個領頭人,他穿著一件灰色的破爛布衣,提著個銅鑼敲個不停,咧出一嘴黃牙,高聲喊道:“陰人上路! 陽人莫擋路!”
他的聲音嘶啞的難聽,但是十分高亢,甚至帶有著一種威嚴性。
我被他的話嚇得一寒噤,腳步開始慌亂起來,擋住了身後同行的人,那人撞到我身上,我回頭一看,更是嚇掉了魂。
隻見身後依舊緩緩前行的隊伍清一色的白衣,隻有撞上我的那人身著一條紮眼的紅色連衣裙,裂開嘴衝我獰笑。長發飄飄,麵目可憎。
“換命!”
她吃力的吐出兩個字,呼出的森森冷氣直噴在我臉上,我低下頭,發現自己也和她穿了同一件猩紅紮眼的連衣裙!腳下如墜千斤,我拚了命地想朝前跑卻就是邁不動步子,身上感覺有一條涼滑的物體纏繞頸後,我不敢多想,費盡力氣的挪動腳步。而身旁緩緩走過的隊伍卻對我的掙紮熟視無睹;我想要叫喊卻被堵住了喉嚨般的發不出聲來。
萬般絕望下,那條涼滑的物體已纏至耳廓,一個細小哭似的噩夢般的聲音鑽進耳中:
“我們換命吧!”
耳邊不斷地傳來嘶聲力竭似哭又似笑的尖利聲音:
“換命吧!”“換命吧!”“換命吧!”
似是又悲涼的吟唱著:“雙生胎,雙生花,雙生魂,一命換一命,以命換命……”
當、當、當、當……
震耳欲聾的敲鑼聲蓋過了耳邊那令我不斷發抖的尖利的纏人聲。隨之一個嘶啞難聽的聲音高喊道:“陰人上路!陽人莫擋路喲!”
突然,我感到一陣頭暈惡心,脖子上那條涼滑的物體也隨著那敲鑼聲和高喊聲消失不見……
我猛地睜開雙眼,眼前竟塞滿模糊不清、搖搖晃晃,不斷重疊的人影。
“尹斻!”
正在我深陷一種說不出的難受的時候,趙博陽冷冰冰的聲線忽然滲入耳膜。我如同噩夢驚醒般的從床上彈坐起來,兩眼發直的瞪著眼前依然模糊不清的人影。
“啊啊啊啊啊!”
我猛力的揪住自己的頭發,發出淒慘的尖叫,一直喊道嗓子嘶啞為止。
“尹斻!”
趙博陽又一次叫我,卻完全阻止不了我發狂的行為,我爬下床,隻覺得渾身都是傷痛,太陽穴爆炸似的疼,感覺到自己摔倒在地卻又爬起來,眼前的所有事物都是搖搖晃晃的模糊、重疊……
“我要逃跑! 我得快點逃跑! 她會來找我的! 會來找我的……”
我語無倫次的低喃著那些噩夢般的‘景象’,那些我自己的影子,那些自己不願意記起的舊事,還有那座赤紅的橋……
終於,在我瘋瘋癲癲的不斷跌倒又不斷爬起來的數次後,趙博陽扳住我的肩膀,搖晃著一團混亂的我,聲線依然冰冷卻帶著焦急地喊道:“冷靜一點!尹斻!”“你現在很安全!你需要保持理智!”
聽了趙博陽的叫喊,我心裏苦笑:我也不想要這樣呀! 我知道我不應該這麼慌張的,可是身體依然不聽使喚的不停發抖、尖叫…
“啪!”
清脆的一記耳光。
迷糊間,我的眼前竟開始逐漸變得清明起來,右臉頰明顯火辣辣的疼……
然後我慢慢摸到一隻冰涼的硬邦邦的手上,狠勁地掐下去……
我,終於是醒了。
……
【4】
十年,哦,不對,十三年……
也不對,應該是二十三年。
如今應該是我重新生而為人的第二十三個年頭了,每一年的今天,到了三月十三日淩晨三時十三分這個時刻,我便會發“癔症”。
我知道,這種絕不是像在做噩夢一般這麼簡單。自從我又白白地撿了這二十幾年的陽壽以後,每一年的這一天,我都會在這個時刻“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