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衛士們環衛住馬車,忽地聽到半空裏一聲刀風,連想都不想,幾件刀劍已是格了上去,但這些衛士死都想不到自己這麼多的人合力竟然架不住那剌客一刀,手上突地一輕,幾件兵器竟然被剌客一刀全數斬斷!刀鋒劍頭落在地上,向衝天久沒動手早就憋得慌了,一刀砍斷了那些衛士的兵器之後左腳步踏在馬頭上身形又騰空飛起,舉起刀淩厲風發接著一刀又劈下來,這一刀他竟是存心要想把這些擋在車右的幾個衛士全數殺了,那幾個衛士本來都驚呆了,哪再有力避開這一刀?
向衝天這兩刀本是隨心而發,全無招式路數可言,但這兩刀看來簡單,但卻是千百招刀法裏衍化的精萃之作,本來那六個護衛已是萬萬避不開這一刀了,卻聽得車內哧一聲,一道劍光從車簾處穿出,正接上了向衝天霸道之極的一刀,火星飛濺,向衝天身子一震,借力一個倒縱,向後退開了三丈,對身後圍攻上的官兵人等視而不見,隻是驚奇地看著馬車,他實在想不到宮廷太監居然找了這麼厲害的一個硬手保鏢。
官兵們也親眼見了向衝天一刀砍斷了五六件上好精鋼的刀劍,見他已被人逼退,再也傷不到車裏的人了,也就放下了心,但也不敢輕動,隻是圍著他,等轎內的人出來。幾個衛士死裏逃生,反應卻還是快得很,也丟開手裏的斷刀斷劍,捏拳擺掌地防著向衝天殺來。
向衝天冷笑:“相好的,出來罷!你劍法不壞,但是老子也不是練刀的,剛才不過隨手找了把刀子罷了,你出來我們再鬥鬥,也讓老子過過這打架的癮。”
馬車裏傳出一個清朗的聲音道:“你是安化王的舊部想要劫囚麼?”
向衝天聽得一呆:“什麼舊布新布?安化王他媽的是哪根蔥,老子是他手下?你也太瞧得老子小了!”
那好聽之極的聲音道:“你既不是寧夏的反叛一黨,那麼就不必要拿下你了,你還是走罷!”
向衝天大笑:“你叫我走?你可知道我是為什麼來的?”
那人道:“隻要你不是反王一黨,別的都是誤會罷了,你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身手,老夫實在不想跟你動手。”
向衝天大聲苦笑:“隻可惜呀,老子非要跟你動手了!你這麼好的劍法,怎麼跑去跟了姓張的太監,保他的鏢?”
那人道:“你莫非是來行剌的?”
向衝天笑了:“正是,行剌的!這你倒真是沒有說錯!”
那人道:“為什麼?”
向衝天冷笑,想了想,說了一段鬼話出來,聽得眾人目瞪口呆張口結舌匪夷所思:“之所以呢……是因為……不但呢……而且……,還……一邊……一邊……又一邊……況且呢……既然呢……就——於是我就來殺這姓張的了。”
在場官兵一個個看著向衝天在重圍中搖頭晃腦地,若不聽他說的話隻看他的神情,隻怕都要以為是一個迂腐的書生在酸不拉嘰地長篇大論,但向衝天說了半天實際跟什麼都沒說一個樣子,這話說得實在古怪,隻是把了些關聯字名的詞拿出來說了一大通,還像是中間真在說什麼話一般,但他卻是閉上了嘴,那些關聯意思的字眼中間都頓了一句話的工夫,還是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要來剌殺張永。
“明白了麼?”向衝天居然還一本正緊地問車裏那男子。
向衝天還能問得出這話來,場上再是劍撥弩張,也有好些人忍不住笑出了聲,接著當官的瞪著那些笑的人,那些人就收住的笑,繃緊了臉,模樣古怪之極。
馬車門開了,從車裏先出來的是個盛裝公服的內監,正是被正德皇帝派去寧夏的張永,一隻極穩定的手在旁邊扶著他,接著那隻手的主人也走了出來。
那人約有五六十歲年紀,手裏正提著剛才接住向衝天一刀的那把劍,大小官員見了張永,齊地跪下:“參見張公公!”
張永被向衝天罵了,居然並不動氣,伸手一擺:“你們先起來,瞧瞧這後生為什麼要剌殺咱家罷。”
向衝天忍不住笑了:“這話你還好意思問我麼?你跟劉謹那王八蛋蛇鼠一窩,老子這也本是要上北京殺劉謹的,卻在半路上先遇上了你,正好殺一個少一個,世人也能不受你們這幫沒雞巴家夥的欺淩。”
張永歎息了聲,輕輕地道:“以前咱家真是這樣不堪麼?”
身邊那人道:“張公公,你也別把這年輕人的話放在心上,他也是不知情罷了。這事盧某向他解釋就是,這人身手不錯,也正是你的一大助力。”
這人說話聲音極輕,別人本來都聽不到的,向衝天卻聽得分明,冷笑:“我幫他?你老小子就是殺了老子,老子也不幫他!我勸你還是一劍把這姓張的弄死才是。”
張永對那人點點頭,歎了口氣道:“罷了,這事還是你跟他說罷!”
拿劍那人對向衝天輕笑道:“我殺你作什麼?年輕人,你是什麼人?膽氣不壞呀!”
向衝天冷笑:“怎麼?還想要抄殺我的全家麼?那可不敢勞駕你了,老天爺早他媽的把我全家都弄死了,我就是個孤兒。其實在下也有幾個師父的,隻怕你也沒膽量去找他們,也殺不成的。”
那人脾氣竟是極好,還是和聲地道:“那你叫什麼?你師父是什麼人?”
向衝天盯著那人一字一字地道:“你真要問,那我就跟你說了罷,區區在下是反天會問心堂主向衝天!你可記得了麼?我師父是什麼人,也不用再廢話多說了罷?”
那人怔了半晌,呆呆地看著向衝天,好一會才道:“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