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是純黑色的進口奔馳車,噪音很小,行駛也很穩。
車窗全部為暗色的單向玻璃,至於防不防彈,就不知道了。
這更確定了車的主人是一個大人物,因為在日本,民用車是不允許裝這樣的玻璃的。
司機是一個強壯的漢子,坐的筆直,兩眼炯炯有神,似乎像是一個軍人而非司機。
趙知秋一個人坐在寬敞的後排,前邊的副駕位置,是伊藤。
伊藤罕見的話少了很多,一路上一語不發。
奔馳車穿過東京繁華的大街,向郊外駛去。
兩旁的景物也在變幻,由原來的高樓大廈漸漸過渡為一派悠閑的田園風光。應該說,這種過渡很奇怪,仿佛隻是一瞬間,就由現代返回過去。
窗外的景物很清晰,富士山也隱約可見了。
“就快到了,希望您不會覺得太辛苦。”伊藤扭頭笑道。這是他自上車來說的第一句話。
趙知秋單手支著下巴看著窗外,外麵的景色讓他想起自己的童年,那和父親渡過的一段無憂而快樂的時光。
車從高速路旁的一條小道拐了進去,小道左邊支著一塊指示牌,上麵的標示一目了然:私人土地,非請莫入。
當兩邊的樹木越來越茂密時,前邊出現一座古老的陰森的建築。感覺上那似乎是古代遺留下來的古跡,或是一座荒廢的寺院,但這兩種解釋顯然都不恰當,因為它的大門異常整潔幹淨,門口還守著兩個身著黑西裝的漢子。
車在門前停下,伊藤回過身,向趙知秋笑道:“我想您不介意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因為從現在開始,我們需要走一段很長的林蔭路。”
趙知秋還沒動作前,那兩個黑西裝漢子就上前拉開了車門,接著退到車門邊,行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禮。
趙知秋不願搭理他們,徑自下了車。伊藤也甚是倨傲,隻是嗯了一聲,便滿臉笑容的引著趙知秋向門內走去。
果然如伊藤所說,門內是一座大的讓人吃驚的庭園。印象裏,應該是屬於公眾的公益類設施,如今卻出現在私人領地,這不得不讓人覺得世道不公。
兩人沿著林蔭路走了好久,可能5分鍾,也可能更久。眼前現出一個巨大的人工湖,湖的那麵,是一座龐大的日式建築。
“過了這座橋就到了。”伊藤滿麵笑容的在前麵領路。
趙知秋嗯了一聲,算是答應。
很快,建築物的全景出現在眼前。
正麵的巨大推拉門沒有關閉,如同落地窗般把裏麵的景物顯示的一清二楚。房間很空曠,沒有什麼裝飾和擺設。塌塌米上側臥著一個老頭,他的身後是兩個打扮妖豔的年青女孩,穿著很現代的緊身短裙,毫不吝嗇的展示著她們性感美好的身軀,但很可惜的,這和這裏的一切格格不入。
老頭聽到響動,緩慢的轉過身,把頭枕在其中一個女孩的大腿上。也正因為這樣,趙知秋才得已見到他的真麵目。
麵容蒼老的不像話,幾乎滿臉都是老人斑,眼窩深陷,沒有一根頭發的頭頂皮膚已經發皺,兩腮如同吸毒者一樣凹了進去。唯一看的過去的是他的眼神,並不朦朧,反倒給人一種複雜的深邃感覺。
伊藤跨上木質台階,跪倒在地上“主人,趙先生已經帶來了。”
“嗯。”老人的聲音聽起來很沉悶,一邊應著,一邊在兩個女孩的攙扶下坐了起來“請坐。”
這句話是衝著趙知秋說的,趙知秋也不客氣,脫下鞋,順著老人目光坐在房內的一張坐墊上。
伊藤也站起身,脫下鞋畢恭畢敬的站在老人身後。
“以我這個年紀,叫你先生恐怕不太合適,我就直呼你的名字,你不介意吧?”老人笑眯眯的歪著,從敞開的和服可以看到瘦骨嶙峋前胸,讓人想起老到快死的驢子。
趙知秋皺皺眉,嗯了一聲。
“日本和中國一樣,是一個崇尚傳統的國家。”老人笑著,滿臉的皺紋堆在一起如同核桃一般“我今年92歲,廣義上來講,我就是日本現存的傳統。”
見趙知秋並不答話,老人又笑了笑,伸出一隻如同雞爪般幹枯的手,捏了捏旁邊一個女孩豐滿的胸部,那女孩也配合的發出誇張的嬌吟“有人曾說,日本的所有權力,實際上是掌握在我們這些老家夥手中,這是事實,因此,我有很大的權柄和財產。”
趙知秋又皺了皺眉,他實在是不習慣這種說話總兜圈子的方式,而且對對方的行為十分反感,但麵對的是這樣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也實在不好說什麼。
實際上,趙知秋自小在日本長大,對於日軍侵華曆史所知甚少,更不知道眼前的老人,就是當年那些犯下滔天罪孽的野獸中的一員,因此,仍然懷著尊敬長者的心思遷就著他。
“毫不誇張的說,我的一個決定,甚至會憾動整個日本。”老人雙眼現出神采,舉起右手握緊了拳頭,就像那手中握著他的命運一樣,因此,即使是瘦如雞爪,也感覺充滿了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