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存忠原本是昆侖山下一座小鎮邊上的一個農民的孩子。
當時正逢香港功夫片大行其道,一部以清末民初武術名家霍元甲為名的電視連續劇風靡大江南北,不知感染了多少青年少年立誌從武,以盼將來為國爭光。
他在這種氛圍下長大,自然也和一眾孩子一般,滿心全是神奇的武術,跟著電視中似是而非的學了幾招,成天跟著幾個小夥伴一起比劃切磋。
說來也是緣分,這一日恰逢碧靈子下山辦事,路過田間的時候,見一個小孩舞動鋤頭,口中呼喝連聲,姿勢雖然幼稚,倒也算有章有度。
碧靈子見這孩子一本正經的模樣,雖稍覺好笑,也生出幾分感動來,便忍不住停下腳步指點了他幾招。
昆侖武學雖和尋常民間功夫姿勢動作皆有差異,但畢竟曆時悠久,乃是極強調實戰能力的一派正宗道家武學。董存忠雖覺得這老道教自己的拳術和電視上的大異,仍是依著他所教的演練一遍,隻覺得一趟拳打下來,說不出的舒泰痛快。也真難得他小小年紀就極有見識,猜到眼前這老道絕對身懷絕技,當即跪倒在地,要拜碧靈子為師,這番動作,卻仍是從電視中學來的。
碧靈子見隻教一次,這孩子就能把一整套拳依勢練出,隻是兩式繁瑣的招數上稍有錯誤,記性悟心俱為上乘,也不禁心中歡喜,但昆侖武術多為古代傳下來的功夫,用於正途自然能修身養性儆惡懲奸,但用來殺人傷人,危害也著實不小。是已自來昆侖派擇徒甚嚴,唯恐教出心術不正的弟子為禍社會。
因此碧靈子雖然極喜歡這孩子,收徒這種事可不敢草率大意,當下便扶起董存忠,笑道:“拜師就不用了,你隻要把這套拳練好,包你受用不盡。”說罷揚長而去,再不向他望上一眼。
這番傳藝卻是碧靈子多了個心眼。世界各國無論哪種格鬥技術,強調的都是體術,以鍛煉自身身體強度為主,也就是說,以自身鍛煉出爆發力、耐力等等為主。獨獨中國功夫強調的是內在修為,通過特有的呼吸、運氣方式,修煉內在的勁力,當這種勁力通達人身諸穴,發出的力道何止千鈞,不但破壞力比起尋常體術強橫數以倍計,對於自身的好處更是不言而喻。眾所周知,一般的格鬥鍛煉方法,雖然自身能夠練到如鋼似鐵,但到了中老年,各種疾病便紛湧而至,比如說以霸道剛猛稱雄世界拳壇的泰拳,便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以這方麵來說,中國武術非但不會過度造成身體的損耗,長時間的內功鍛煉,更是於自身有極大好處。隻不過內功修煉極耗時間,縱然你如何資質聰穎,也取不得半點巧,全靠積累。
所謂練外不練內,到老一場空。碧靈子未傳董存忠內功修煉的方法,便是擔心他學了拳後胡作非為,雖然說此時董存忠尚小,真想做什麼壞事,以他這般年紀也想不到,但碧靈子心血來潮教了他一套拳,將來能否再見還未可知,自也就存了防微杜漸的心思。不傳他心法,說白了就是控製拳術的殺傷力,擔心他學成之後胡亂動手,惹出禍事來。
董存忠見拜師不成,心裏自然失望之極,此時人心尚極為質樸,他也不懂得軟磨硬泡的求碧靈子收他為徒,其實以當時形勢,他若苦苦哀求,碧靈子興許還真就答應下來。但他隻是呆呆的望著碧靈子背影出了一會神,便興高采烈的又琢磨起新學的那套拳法來。
說來董存忠這人真談不上有什麼優點,唯一出眾的便是執著,說好聽了那叫毅力,難聽了就是死心眼。之後幾個月,每天苦練這套拳術,日常和小夥伴們打鬧“切磋”,越使越覺得這套拳術奧妙異常。鄉下孩子直率,打架這類事自也是家常便飯,董存忠向來內向,有不少孩子便以欺負他為樂,開始時打了幾架還看不出什麼,到了後來,仗著這套拳術,竟然是戰無不勝,連原先學校裏的霸王都被他打了個鼻青臉腫,漸漸的也就不再敢有人欺負他了。他嚐到甜頭,練拳練的更勤快了,不由得連帶著想念起那老道士來。
要說緣分一事,也真是奇妙。大概事隔大半年,碧靈子仍是下山辦事,恰好看見了仍在田埂間練拳的董存忠。
相比上次,董存忠的拳術大有進步,再加上實戰的熏陶,竟然打的頗有章法。
碧靈子一見,也是暗暗歡喜,要知道一個小孩子,無人督促能夠持之以恒已然難得,不拘泥於招式、能夠自己稍做變通更是難能可貴。
等到董存忠一套拳打完,這才看見一旁土路上的碧靈子正笑咪咪的望著自己,當即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緊接著又衝到碧靈子身前,又磕了幾個。
這次碧靈子卻不再阻攔,眼見這孩子極有學武天分,卻又不善言辭,已打定主意收他為徒,便坦然受了幾拜。
如此,這師徒名分就確定了下來,碧靈子也不再藏私,認真的把昆侖派內功心法傳給董存忠,怕他年幼難以理解,還特意認真解釋,丹田如何凝氣,內勁如何走穴等等。
待董存忠得知這種盤坐功夫練到上層,便能如電視電影中的俠客一般飛簷走壁、舉掌碎石,怎能不喜出望外?一邊歡呼,一邊圍著碧靈子亂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