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台山。
剛下過雨,大霧彌漫。
山腰上一處裂岩正往外噴著淡淡的煙霧,裂岩甚窄,興許是什麼年代地震或者山體滑坡造成的,隻能容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勉強通過。
但顯然沒人願意冒這個險,這裂縫並非一條直路,下麵黑漆漆的深不見底,如果一腳踏空,後果不堪設想。
此時山上路滑,在加上地處山背,自然也沒有什麼遊人,如果有人現在靠近裂縫,應該很明顯能感覺到一陣震動。
當然,也沒有人知道,在裂岩的深處,其實別有洞天。
那是一個山洞,緊貼岩壁。
洞內並沒有因為照不到陽光而黑漆漆的,反而洋溢著柔和的白光,毫不刺眼。
那叫張亮的老人坐在洞中的一個石凳上,笑吟吟的看著袁穹。
袁穹被圍在一個圓形的透明光罩中,雙眉豎起,看樣子憤怒異常。
“道友,別白費力氣了。”張亮笑道:“要是讓你輕易脫出,我這幾千年的道術不是白修了麼?”
袁穹也不答話,抬起手,又一掌擊在那光罩之上,引得一陣震動聲響起。
張亮搖了搖頭“道友,說起來,你算是我見過以武入道的人當中數一數二的人物,怎麼就明白不過來呢?”
袁穹冷冷道:“你把我拘起來,我就明白的過來了?”
張亮道:“道友武藝道術超群,假以時日,何愁列入仙班,怎地一定要趟塵世這條渾水呢?”
袁穹見那光罩久擊不動,索性盤膝坐在地上“我就想不明白,張先生當年博浪沙刺秦王,運籌帷帳之中,決勝千裏之外,名滿天下,何等豪邁瀟灑,怎地現今如此迂腐?”
張亮一笑“我怎樣迂腐了?”
袁穹一擺手“何不還原本貌再談?”
張亮點頭,也不見有任何動作,身周騰起一陣煙霧,一副老幹部的外貌立時不見,轉而被一個漢裝打扮的秀氣男子所代替。
袁穹歎了一聲“這世道變得讓人不識了,倒沒想到,張先生是個仙人,也扮出一副現代人的裝扮遊離塵世。”
這張亮老人,其實正是漢初三傑名氣最大的一位,張良,他自隨劉邦起義之時,就以堅忍聞名天下,到了漢朝建立,劉邦讓他自擇齊地三萬戶為食邑,張良辭讓,隻請封小小的留地,故後世稱張良為留侯。
到了晚年,張良病魔纏身,他本就體弱,遂自請辭,專心隨赤鬆子學道,終究成就仙身。
袁穹見他回複本樣,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張先生,我一向自由慣了,你何苦三番五次迫我?”
張良從袖中抽出一把折扇,緩緩打開,笑道:“我一番好意,你倒不領情,你亂闖亂來,招來天雷是遲早之事,我不忍你落個灰飛湮滅的下場,這才帶你來此。”
袁穹怒道:“我清心散人做事,自有一人承當,何須你來多事?若不是看你是前朝前輩,豈會對你如此客氣?”
“道友隻怕也沒怎麼客氣吧?”張良笑道:“掌帶風雷,劍芒破空,也能稱得上是客氣?”
袁穹一愣,氣哼哼轉過頭。
張良又是好一陣笑“聽我一句勸,好生在乾元境參悟道法,以道友資質,稍有時日,白日飛升也不算奢望。”
袁穹哼了一聲“我自在慣了,你讓我如此參悟,反而不得解。”
張良一臉自在,搖著扇子道:“寧肯慢些,勿擾亂了塵世,道友本事太大,一出手震動天下,敢不謹慎?”
袁穹大怒,一躍而起,雙掌齊推而出,擊在光罩上,一陣巨震,光罩表麵光暈一閃,如水波一般像四麵蕩漾,少頃,仍舊恢複原貌。
張良嗬嗬一笑“怎樣?這法子雖笨,卻很有效吧?”
袁穹無法可施,複又盤膝坐下,怒視張良。
張良道:“韓文悅已逢凶化吉,你不需要再掛念,安心修道便是。”說著,扇柄在那光罩上輕輕一磕,光罩便向洞深處飛去。
做完這些,張良背起手回過身來,洞口已經站了一個道裝打扮的中年漢子,正一臉微笑的望著這邊。
“倒沒發覺,子房兄越來越愛管閑事了。”中年男子一邊捋了捋胡須,一邊笑道:“如此冥頑不靈之人,你還屢次追他回來?”
張良笑了笑“做仙久了,怕自己麻木不仁,那樣尚且不如人,還何談仙道?”
那男子抱拳一躬“真真的受教了,我近幾十年進步甚緩,或許便是悟不通此節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