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的殘肢斷臂,橋下的流水,也已鍍上了深深的紅色。
真正的血流成河。
伊藤虛弱地斜倚在亭柱旁,腹部的傷口已經包紮起來,但顯然傷勢不輕,血已經將包紮用的衣服浸透了。
趙知秋也已經安靜下來,抱膝坐在一旁,目光反常地帶著些茫然,抬頭望天。
沉默良久。
伊藤咳嗽幾聲,仿佛提起一些精神,問道:“為什麼要救我?”
隔了好一陣子,趙知秋才回答,聲音空洞的像從幽冥傳來一樣“你是我朋友。”
伊藤一愣,嘴角牽出一個苦笑,但很快笑容變得開心起來,可惜隨即牽動了傷口,隻得皺眉止住笑。
趙知秋也不看他,淡淡道:“傷的不輕?死不了吧?”
伊藤道:“多謝關心,命不夠大是幹不了這行的。”
趙知秋長出口氣“或許,我們都該死。”
伊藤沒有接話。
當趙知秋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盡管竭力避免,但仍如不可逆一般,向著自己不想看到的一麵發展。
伊藤被他所展現出的實力驚得目瞪口呆,幾乎連自己身受重傷都忘記了,那隻能是傳說中媲美魔神的威力。
趙知秋單槍匹馬瞬間便將包括僧正蒼月冥月在內的裏高野一百多精銳殺的潰不成軍,在丟下幾十具殘缺不全的屍體之後,被他一刀重創的僧正果斷下令撤退,這才避免了全軍覆沒的後果。
伊藤懷著複雜的心情見證了這一幕,他原本想在蒼月兩人手下尋得解脫,給自己矛盾的生命畫上一個句號,但趙知秋的出現打亂了這一切。
伊藤說不上是感激,還是其他的心理,總之非常複雜。
他幾乎沒有被人救過的經曆,他也幾乎沒有朋友,忍者這個行當,不存在榮譽和感情。
因此同趙知秋之間複雜的友情關係,讓這個統治階級利益的犧牲品產生了些許茫然,並最終走上了一條連他自己都不知該怎麼選擇的路。
當然,趙知秋想不到這麼多,縱然他和伊藤有著很多共同點,但他還是無法理解,一個注定行走在黑暗邊緣者的心理。
兩人就這樣默默坐著,各自想著心事。
伊藤甚至忘記了自己身負重傷,或許潛意識當中,他想藉此解脫也說不定。
但沉默沒能持續多久,一隊忍者無聲息地進入庭院,將小徑清理出來,一位老人坐著輪椅,緩緩從未幹涸的血液上壓過,徑直來到伊藤麵前。
伊藤自然認得出來人是誰,但他現在已沒有了行動的能力。
老人麵無表情,冷冷道:“怎麼回事?”
伊藤竭盡全力挪動了下身子“有入侵者。”
老人兩道眉毛微微向下壓了壓“你的保密工作怎麼做的?”
伊藤咳嗽著“是……我的錯。”
老人哼了一聲,揮了揮手,身後奔上兩名忍者,將伊藤抱起,迅速退出門去。
趙知秋這時才將目光轉向老人“你打算把他怎麼樣?”
老人笑了笑“當然先要治好他的傷,不過,趙先生,像這樣的事,似乎我沒有必要跟你說明吧?”
趙知秋道:“說不說是你的自由,問不問是我的自由。”
老人笑的更歡暢了“趙先生,說實在話,我真的很喜歡你這種性格。”
趙知秋目光冷冷的“那也是你的自由。”
“我總愛用一個比方來形容我自己。”老人笑道:“一個優秀的統治者,相當於一名好的壽司師傅,一名好的壽司師傅,總是有很多柄刀,保持每柄刀的鋒利,是做出好壽司的前提,其中重要的刀,更需要經常嗬護,我怎麼會把自己趁手的刀丟棄呢?”
趙知秋哼了一聲,並不作答。
老人又笑“倒是你,趙先生,你越來越讓我困惑了。”
趙知秋頭也不抬,隨意的嗯了一聲,算是詢問。
老人道:“看到你對付敵人的手段……”他用目光掃了一下周圍“我簡直想稱你作死神了。但是,你對某些人,似乎還保留著一些人情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