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些頭顱把踩在自己頭頂的行人晃下去的時候,也曾睜開過眸子。
但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我錯了。
先前的那種,隻能是打盹的人聽到周圍聲響後掀開眼皮,眯著眼睛看看。
那幾個頭顱睜開眼睛的瞬間,我就覺得這一方的天地都變了顏色——由鉛灰色的沉寂,化作妖異的猩紅。
就連身側遲緩的黃色河流,亦開始變的奔湧起來。
吼——
睜開眸子的頭顱,齊齊發出怒意的嘶吼。
隻是本該震聾發聵的吼聲,在耳邊聽來悄無聲息。反倒是腦海裏,一陣陣驚雷般的震響跌宕奔襲,炸的我頭昏眼花。
這隻是前兆。
下一刻,那幾顆頭顱張嘴嘶吼時的氣息,居然凝聚成道道旋風,逆著河麵而上。
所過之處,黃色的水滴飛濺。
須臾,第一道旋風就接觸到了距離它最近的人。
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
一道道旋風緊隨其後,沿著墜入水中的鐵鏈逆流而上。
每一個墜水的人身側,都有一道旋風。
當最後一道旋風也纏繞上墜水的人的時候,第一道旋風已經再度出發,掠過他之前的那些旋風,向著依舊在河流中漂浮的人卷去。
一道,兩道,三道……
那幾道旋風都是依葫蘆畫瓢,循序遞進。
說時遲,那時快。
這一幕在我的眼中,本來是廢了些許時間的,但當我一個激靈回神,卻發現已經有旋風卷到得了自己的麵前。
當下一道旋風刮過來時,被吞噬掉的人就是我!
“臥槽!”我驚的叫了一聲,拔腿朝城牆處跑去。
雖然有鐵鏈拷著手腳,但除了這鐵鏈外,我幾乎再感覺不到任何其餘的重量。
當我跌跌撞撞地朝著城牆位置跑動時,原本在我前麵的那些人,居然都被拖著和死豬一樣躺臥在了地上,一個接一個,穿葫蘆似得。
同樣被我牽拉著的,還有那些正在吞噬鐵鏈上的人的旋風。
隻是我跑動的時候,拖帶著排在我前麵的人都跌倒在地,那些人跌倒後也不站起來,任由我拖著在地上滑行。
跌倒的人越來越多,而牽連著行人的鐵鏈也開始糾纏打結。
同樣,那些原本還是河裏的旋風也被帶到了岸邊。
鐵鏈亂了,順著鐵鏈吞噬人的旋風也跟著亂了起來。
我抽冷子回頭掃了眼,駭然發現,那些旋風在吞噬幾人後,明顯都壯大了許多,卷動吞噬的速度都是變快。
原本抬眼可望的城牆,我卻是跑了許久也沒能接近。
仿若不管我怎麼跑,那城牆和我之間的距離都是恒定的。
瞬間,我就想到了兩個字——鬼域。
很顯然,我是陷入了鬼域中。至於這片鬼域的創造者,屬於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到的。
雖然我遇到過好幾次的鬼域,但如何才能破除鬼域,我卻是毫無頭緒。
以前遇到鬼域,或多或少都是有人來幫助我。隻是這次……我能依靠的隻有我自己。
身後,幾道旋風越轉越壯。
同樣,我身側的那些呆滯的行人也越來越少。
估計用不了多久,這裏就隻會孤零零的剩下我一個人。
必須做決定了!
風無形,想要破壞基本是癡人說夢。
但那幾個頭顱,能不能破壞掉?
當初在送穆晴的鬼身前往草街的時候,中途穆晴的鬼身險些發生異變,最後卻是被我用特殊的手法壓製了下來……想來,鬼域的破解,也是可以用等同的法子。
讓鬼域的發起者,不得安寧。
而要接近那幾顆頭顱,唯一的法子就是跳進河裏,順流而下。
搏一搏或許還有機會,不搏,等那些旋風把行人吞噬殆盡,我也就是死路一條了。
想到這裏,我沒敢再猶豫,立即轉身朝著河流奔去。
說來也怪,當我向著城牆的方向跑的時候,跑了許久也不見距離有所變化,而當我朝著河流的方向跨步時,一步之後我已經到了河岸,又一步跨出,已經是身子淩空,筆直墜向水裏。
臥槽……
這極速的場景傳喚,甚至都沒給我思索的空間。
下一刹,我就墜入了水中。
黃色的水流,上方看起來的時候渾濁不堪,當我掉進來才發現居然是清澈見底。
隻是在水底,倒影的是一幕幕煉獄。
有青麵獠牙的小鬼扛著掙紮喊叫的人丟入油鍋,有一座座插滿銳利刀鋒的山像是癟了的皮球一樣滾過瑟瑟發抖的人群,也有許多被倒掛在大梁上的人舌頭被鐵鉤拉著……
我隻是看了一眼,就覺得遍地生寒,沒敢再看。
唯獨令我欣慰的是,當我跳進水裏的瞬息,原本銬著我手腳的鐵鏈就像是水倒入石灰中,騰起一股股白煙,隨後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