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之前那樣。
被釘在原地的時候,我心頭萬千隻草泥馬奔馳而過。
一個城門兩個士兵,每個士兵的手上都有一麵鏡子。這樣清晰易見的事情,我居然會蠢到無視!果然人笨不能怨社會。
沉重如山的壓力隨之而來。
罩住我的光影開始旋轉斑駁,一幕幕再度襲來。
隻是這次,我的經曆雖然和先前的一模一樣,但我卻驚訝地發現,整個過程中……我的所有的行為,都是不受我掌控。
更重要的是,雖然‘我’認為那一切都是‘我’做的,但那些畫麵中的人,並不是我。
就像是,我附身在了一個人的身上,或者是吞噬了某個人的意識,而後借助什麼東西來窺視他的某段記憶。
在這段記憶中,我和那個‘我’,是重疊的。
不同之前的是,除了那一係列的行事外,我還有餘暇思索一些東西。
尤其是那個光腚在人群的笑聲中匆匆離開的男子,讓我意識到我經曆的這一幕,極有可能和那個小孩的遭遇有關。
因為那小孩就是砸了別人家的玻璃,被追著跑……
終於,最後的一幕到來,那陰冷威嚴的聲音無情宣判,“入畜生道。”
話音落時,我突然覺得肩頭的壓力一輕,卻是那城門上照下的鏡光已經消失不見。更關鍵的是,就連鎖著我手腳的鏈鎖也已經消失不見了。
機會!
我敏銳地意識到,這是一個我逃離的好機會。
不做任何的猶豫,我拔腿就朝著城門內跑去。
跑動的時候,我幾乎是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風在我耳邊呼呼作響,我自己都無法相信自己居然能跑這麼快。
匆忙中,我也沒忘回頭看了眼身後那兩名士兵的反應。
令我感到驚詫的是,那兩人居然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似得,筆直如鬆地站在原地,其中一人拿起了手中的鏡子,照向下一個走近的人。
這是為什麼呢?
我腦海裏升起一個大大的問號。
驟然,我覺得腳下一空,整個人朝前撲了出去。而前麵,是一片蒼茫的黑色,不見前後,不見左右。
我能感覺到自己極速下墜,但耳邊卻連一點風聲都沒。
仿若周圍是一片真空領域。
隱隱,我聽到似乎耳邊有人在不屑的冷笑。
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就在我擔憂自己會不會被摔死的時候,突然後脖子一緊,一股沛然大力從邊側傳來,把我拽住。
下一刻,黑暗消弭,眼前的景物變的光鮮起來。
但我隻是看了一眼後,就覺得渾身發寒。
外麵的這風景,好眼熟。
“早晨卜卦的時候顯示有貴客盈門。唔,果然夠貴。”尚算熟悉的聲響起,伴隨著的是一陣低沉的汪汪聲。
我轉身看去,果然,身後站著的,正是頭大如鬥,四肢削瘦,身穿唐裝的劉龍。
那個我在天龍山曾見到過的鬼小孩。
而現在所在的洞穴,則是我被困了三天多,險些餓死在裏麵的那個地方。
“汪汪,汪汪汪——”
臥在劉龍邊側的那條似乎是叫‘二黑’的狗,汪汪叫著,衝我搖了搖尾巴。
“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裏?”我鎮定心神,問道。
“唔——”劉龍發出了意味不明的長長的音節,“這個問題,得問您自己了。胡先生之前到底是準備去什麼地方,居然會途徑我這裏。”
我遲疑了下,還是回答道,“鬼市。”
“那個鬼市?”劉龍問道。
“難不成有很多個鬼市?”我驚訝地問道。
對我來說,說道鬼市兩個字,就指的是S市草街深處的鬼市。
“冥都十萬城,城中街街通。”劉龍眨了眨眼睛,“到底是什麼讓您覺得這天地間,隻有一條鬼市呢?”
我突然愣住了。
冥都十萬城,城中街街通。
拋開十萬城這個說法,就算是一座城內,應該也是有星羅密布的街道。我進入的草街深處的那處鬼市,說到底,其實隻是一條街道?
或者說,在草街伸出‘忘川閣’的那位老人嘴裏的鬼市,並非指的那一條街道。
而是……
忽然,我覺得有些好笑。
如果我進去的那隻是一條街道的話,那其實是我連一條街道都沒走完。又有什麼臉麵說自己已經去過鬼市了呢?
光是那條街,就已經讓我走不出去,外麵的鬼市,應該是何其大?
我居然輕易地就應了那老人的話,答應去鬼市幫找穆晴的魂靈。
冥都十萬城,城中街街通。
就算是鬼市的時間流速和外麵的世界不一樣,可十萬城,城內又有多少街道?恐怕窮極一生我都找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