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我是挺失望的。
原本期待見到的是一位神明。那怕是已經失去了信仰的神明，隻要肯出手幫助我，那就一定能在這幽冥之地幫我指點迷津。可誰又能料到，出現在麵前的不是什麼神明，而是一個流裏流氣的小鬼，還是個滿臉諂媚相的小鬼。
不過看在他說自己熟悉幽冥的一些情況的份上，我還是又點燃了一炷香。
這次，真的是一炷香。
把一板線香扳開，點了其中的一根。
頓時，原本嫋嫋升起的青煙，變成了一道細微的煙絲。
“你——”
那半空中香煙凝聚成的人臉輪廓一陣扭曲，居然是淡去了不少。
“一縷殘魂而已，幫你吊住就已經是我良心大發了，你還想咋滴？”我抬頭掃了他一眼，鄙夷地說道，“更何況，我帶了多少香，你也是看在眼裏到的。”
“可——”他有些不甘心地說道。
“沒什麼可是不可是的。你要麼就接受我的條件，要麼我就徹底把這一炷香也滅掉。二者選其一，自己決擇。”我毫不客氣地說道。
半晌，他太囁囁說道，“好吧，一炷香就一炷香。”
言語間，頗有繼續英雄遲暮的寂寥。
我懶得理會他這些雜七雜八的情緒，徑自問道，“這地方該怎麼離開？”
來的時候，身後路已經斷絕，兩側雖然沒去探看，估摸著也和身後的情況相差不多。多半是那種橫斷的懸崖。
“啥？你都不知道咋離開？”那聲音頓時大了幾分，一點不顯得虛弱，“你陽身入幽冥，居然連離開的方法都不知道？天了嚕，你到底是怎麼鑽進來的啊？”
說話間，他對我的稱呼，已經又由‘上仙’變成了‘你’。
想來是些許對話的過程中，他猜出了我是個菜雞。
“我知道的話還需要問你？”我瞪了他一眼，“少廢話，你知道還是不知道？不知道的話我就把香滅了。”
半空中組成人臉輪廓的那片香煙又是一陣翻湧。
過了許久，虛弱的聲音才響起，“應該知道一點，但是我需要大量的香火來聯絡本尊，否則想不起來。”
“你詐我？”我抬手放在了香爐上，作勢要捏滅那一根香。
“沒有，沒有，沒有，絕對沒有！”他頓時急的喊了起來，“我說的都是大實話，你要是不信的話，就掐滅好了。”
聽他這樣說，我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
自然，那張連輪廓都看不大真切的臉，我當然是不可能看出什麼情緒變化來。
但態度卻是要做足的。
“快點點香啊，要是想早點出去就快幫我聯絡本尊。”急切的聲音傳來，“我先隻是一縷被分割出來的意識，脫離的本體越久，和本體之間的聯係就越薄弱，也許在過會，就算是你點再多的香我也聯絡不到本尊了，哎喲，不好，我感覺到本尊的氣息正在變弱，你快點……”
雖然明知他說的話中有八成是假的，但我沒敢繼續耗著。
滅了香他這所謂的一縷殘魂是生是死對我來說是未知，但是我走不出這裏卻是真的。
暗中布局的那位胡來，胡先生，在人世的時候我倒是覺得他能掌控很多事情，但是現在貌似是在幽冥之地，他的爪子能探這麼遠？
很隻得懷疑……甚至我都隱隱為自己的衝動感到懊喪後悔。
“要是被我知道你是詐我的話……”我嗬嗬冷笑了兩聲。
隨後，我沒再說話，把地上之前的殘香悉數點燃，而後又重新那了兩板香點燃。
“不夠，不夠，不夠，再多點。”半空中，煙霧繚繞成的人麵輪廓不斷翻卷滾動，急切地喊道，“繼續點，這些不夠的——”
“還不夠？”我有些愕然地盯著香爐裏的香。
那些殘香就不必說了，就連我剛點上的兩板香，燃燒的速度都是極快。
看樣子，是持續不了多久的。
點就點吧，搏一搏，指不定就單車變摩托。
想到這裏，我一咬牙，又連著點了幾板香插入香爐中。
濃鬱的香煙猶如一道光束，筆直湧向半空中翻滾的人臉輪廓。原本淡薄的人臉，隨著大量的香煙集聚，那張人臉的輪廓變的越來越明顯。
“快快快，點點點……”急切的聲音自空中傳來。
相比之前那需要凝神才能聽清楚的聲音，高度沒多少改變，但是底氣卻是足了許多。
我隱約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箭在弦上，容不得我多想。
而且，我也沒什麼後路可走。
被我倒落在地上的香源源不斷地栽進了香爐裏，而香爐裏的香燃燒的速度也越來越快。逐漸地，幾乎是我剛栽進去一板香，就會有一板香燒盡。
看著手中越來越少的香，我心情也是愈發的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