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大學是一個人離開家鄉的第一步,那麼幼稚園便是一個人離開父母,獨自成長的第一步,這對於絕大多數四五歲的孩子來說,是絕對無法接受的。

從出生到現在,父母占據了孩子的絕大數時間,父母是孩子的天,是孩子的腳下的土地,如果天暗了,地也裂開一條縫隙,孩子自然而然會感到恐懼,但是誰又不是從這一步走過來的呢,可問題是現在這些孩子又怎麼會明白這點呢。

所以,還未接近幼稚園,便是聽得不遠處傳來雜七雜八的孩子沙啞的哭喊聲,撕心裂肺,有幾分心愛玩具被遺棄的感覺。

在向前走了幾步,隻見一個孩子臉上帶著鼻涕眼淚,飛也似的從楊關身旁跑過,嘴裏還不停的重複著“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之類的字眼,在孩子的身後則是佝僂著腰一臉無奈表情的被稱為“母親”的女人,女人一把拽住小孩,好言好勸的。這母親臉上帶的表情,莫名讓楊關忽然想起後世的一些拐賣兒童的人販也是如此。

發現自己想歪了,他頓時重重的搖了搖頭,這麼嚴肅的事情,也多虧他能想到這麼煞風景的事情,簡直是罪過,他忙是將心中的這念頭拋去。

他的母親卻是在一旁注視著他,其實做母親的也希望一輩子將子女留在身邊,可是子女終是會長大的,他們也會組建他們自己的家庭,這想法無疑是一種奢望。

所以,孩子哭鬧不光光是他們自己傷心,其實做母親的更加傷心,但是這一步又不得不跨出。

因此,見楊關不哭不鬧,還蠻有興趣的打量著四周,他的母親倒是鬆了一口氣,也更是多了幾絲欣慰,她的兒子終於是長大了。

隨著靠近幼稚園,哭鬧聲也是大了許多,再走近些,眼前便是出現如此一番場景。

四處可見一對對父女或是母子圍在幼稚園的鐵欄外,身為父母的蹲下身子,威逼利誘軟磨硬泡的,硬是將他們的子女送進幼稚園,更有些父母實在沒有辦法了,一把提起孩子,直接丟進幼稚園。

鐵門一閉,這些孩子一個個眼淚汪汪的趴在鐵欄上,嘴裏大聲喊著“爸”“媽”,可是卻有鐵欄攔住了他們。這道壁障就這樣產生了,而且,也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就這麼消失掉。

除此之外,另一種與之分化十分明顯的人群便是類似楊關這樣的小孩子,他們小臉平靜如初,懵懵懂懂,一臉癡呆,多數和楊關類似,是根本不在乎這些的,而另外一小部分也有可能是反應有些遲鈍,到現在都沒有察覺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因為這幼稚園是建在村子口的,而且這附近還有還幾個類似規模的村莊,基本上所有的同齡孩子都被送到了這裏。

再加上平時人們活動的規模都局限在這個小地方,而農村的人也好熱鬧走動,所以這裏絕多數鄉裏鄉親都是認識。

這一路上,楊關叫了無數次的“嬸嬸”“叔叔”“阿姨”之類的,但是這不是關鍵,最讓他感到無語的是,每一個見他的人都是要捏一捏他的臉,這行動對於一個孩子身成人心的人真的很容易癲狂。

這些人自然不知道楊關現在是有多麼想掐死他們,他們反而見楊關如此乖巧不哭不鬧,非常禮貌,也是誇獎了幾句,他的母親自然也是非常高興的。

如果非要比喻的話,可以把一個孩子比作一幅畫,身為父母的也希望自己能夠化身畢加索、達芬奇、徐悲鴻,讓自己的孩子成為一幅曠世著作。

擠過人群,等到了幼稚園門口,母親蹲下身子細細囑咐了他,楊關一邊聽一邊不停地點頭,不知道為什麼父母親越是嘮叨,他越是愛聽,因為他清楚,這些嘮叨會隨著時間流逝漸漸銷聲匿跡……

楊關此時正在沐浴著“洗禮”,忽然便聽耳邊傳來一陣好聽的聲音。

“您也是來送孩子入學的嗎?”

楊關抬起頭,隻見來人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子,這女子綁著兩個大大的馬尾辮,額間自然地飄落著幾縷青絲,笑起來兩隻眼睛好像月牙一般,外加上她身穿著一襲樸素白色長裙,給人的感覺十分清秀。

母親意識到這女子,準確的說應該是幼稚園的老師在跟她講話,忙站起身來,拘謹的笑道:“是啊,老師。”她目光又看向他的兒子,囑咐道,“關子,要聽話,媽媽下午來接你。”

楊關點點頭,看著年輕女子將一張紙遞給母親,隻見母親拿著一根筆在上麵不知寫了什麼,隨後又還給女子,隨後她母親這才三步一回頭,依依不舍地離開。

那名女老師見楊關並不想其他孩子那樣哭鬧,也是稍稍鬆了一口氣,她過往並沒有帶小孩子的經驗,這也是她第一次當幼兒園的老師,完全不知道如何應付這些哭鬧的孩子,她自然希望懂事的孩子能多一個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