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地水風火和野性之靈欣然成為了他的同伴,瓦多感覺自己強大了很多,並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自信。他跟著雷克塔爾學習特殊的“召喚”,老人是這麼稱呼它們的。
“術士稱之為咒語,”他告訴瓦多,“但是我們—薩滿們—僅僅稱之為‘召喚’。我們請求,與我們同在的力量回答。或者不回答,一切都按照它們自己的意願。”
“它們可曾拒絕回應過?”瓦多問。
雷克塔爾陷入了沉默。“是的,”他緩慢地回答道。他們在雷克塔爾的洞穴中促膝長談,直到深夜。這些談話對於瓦多來說彌足珍貴,每每給於他很大的啟發。
“什麼時候?為什麼?”瓦多很想知道,然後馬上又說,“除非你不願提起這些事情。”
“你現在是一個薩滿了,盡管隻是初出茅廬。”雷克塔爾說。“知曉我們的禁忌對你來說是有好處的。我很慚愧地承認我曾經不止一次地要求過不正當的東西。
第一次,我請求洪水摧毀一個人類的營地。我當時憤怒而痛苦,因為他們毀滅了我們很多氏族。但在營地裏有很多傷員,甚至還有女人和小孩,水之靈不願那樣做。”
“但是洪水經常發生,”瓦多說。“很多無辜的生靈死於其中,而這是毫無目的的。”
“那遵循了水之靈的意願,還有野性之靈,”雷克塔爾回答。“我不清楚它們的需求和計劃。它們肯定不會告訴我。這一次,是違背水之靈的意願的,所以不會有洪水出現,淹死上千水之靈認為無辜的人類。後來,當憤怒漸漸散去,我明白水之靈是對的。”
“還有哪次?”
雷克塔爾有些猶豫。“你可能覺得我始終是個老人,在精神上指引著氏族。”
瓦多笑了起來。“沒有人生來就老,智慧的人。”
“有時我希望自己如此。但當我年輕的時候,跟你一樣的年紀,血液在我的血管中奔騰。我有一個妻子和孩子。他們都死了。”
“是在與人類的戰爭中嗎?”
“不是那麼光榮的事情。他們隻是病了,我對元素們所有的懇求都無濟於事。這讓我悲痛欲絕”即便是現在,他的聲音依然沉重而悲傷。“我要求精靈們歸還它們奪走的生命。它們對我發怒了,以後很多年,都拒絕我的召喚。由於我傲慢地要求自己所愛的人死而複生,致使我們氏族中很多人都遭受了苦難,因為我無法召集元素之靈們。當我看清自己愚蠢的要求時,我請求它們原諒我。它們同意了。”
“但是……想讓你所愛的人活著是很自然的,”瓦多說。“精靈們肯定可以理解的。”
“噢,它們理解。我第一個請求是謙卑的,它們在拒絕之前懷著一絲憐憫。我隨後的要求則是狂暴的,野性之靈被冒犯了,因為我嚴重地侮辱了薩滿和元素之間的關係。”
雷克塔爾伸出一隻手放在瓦多的肩膀上。“你肯定也會經曆失去摯愛之人的痛苦,瓦多。你必須知道野性之靈行事自有它的原因,而你必須尊敬那些原因。”
瓦多點了點頭,但是從個人角度來講,他非常同情雷克塔爾的渴望,並沒有責怪老獸人在巨大的痛苦中冒犯了元素之靈。
“銳耳哪去了?”他問,換了個話題。
“我不知道。”雷克塔爾出乎意料地一點也不關心。“它是個夥伴,不是奴隸。它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似乎為了讓瓦多放心,自己哪也不會去,雪歌把它的腦袋放在了瓦多的膝蓋上。瓦多撫摸著雪歌的頭,向老師鞠躬道晚安,然後回到自己的洞穴睡覺去了。
日子在不知不覺中行進著。瓦多現在花絕大多數的時間跟著雷克塔爾學習,有時他跟著一個小隊出去狩獵。他利用自己與元素們新近建立的聯係來幫助氏族:請求大地之靈告訴他們附近哪裏有獸群,請求風之靈改變風向,使他們的味道不會被警惕的生物們嗅到。隻有一次他請求野性之靈的幫助,當補給少到了危險的程度而他們狩獵的運氣越來越差的時候。
他們知道這個地區有鹿群,發現了啃過的樹皮和新鮮的糞便。但一連好幾天,那些謹慎的生物一直躲著他們。他們饑腸轆轆,一點食物也沒有了。孩子們開始瘦得可怕。
瓦多閉上眼睛,敞開心境。給於萬物生命的野性之靈啊,我請求您的恩賜。我們隻求填飽族人的肚子,決不奢求更多。我請求你,鹿之靈魂阿,為了我們犧牲您自己。我們不會浪費您任何的饋贈,我們會敬仰您。無數生命依賴著一條生命的奉獻。
他希望這些話不會有錯。所有人都懷著一顆恭敬之心,但瓦多從來沒有嚐試過這樣的請求。但當他睜開眼睛,他看見一頭白色的雄鹿站在離他咫尺之遙的地方。與他同行的人似乎什麼也沒看見。雄鹿的目光和瓦多相遇,這個生物低下了頭,然後離開了,瓦多發現它沒有在雪地上留下任何痕跡。
“跟我來,”他說。他的同伴們立刻跟了上來,走了一段距離,就發現了一隻龐大,健康的雄鹿躺在雪地中。它的一條腿以異常的角度扭曲著,溫柔的棕色眼睛驚恐地轉動著。身邊的雪花被攪了起來,很明顯這隻雄鹿無法站立。
瓦多靠近了它,本能地傳出了平靜的信息。別怕,他對它說。你的痛苦很快就會結束,你的生命將繼續有價值。我感謝你,兄弟,為了你的犧牲。
那隻鹿安靜了下來,低下了頭。瓦多輕輕地觸摸著它的脖子。迅速地,沒有任何痛苦地,他扭斷了那長長的脖子。他站起身看見其他人敬畏地看著自己。但他知道那不是因為他的意誌,而是那隻鹿的,他的人民今天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