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場普渡妥幽魂,原有盂蘭古意存。
卻怪紅箋貼門首,肉山酒海慶中元。
七月十五俗稱鬼節。這天,家家祭祀祖先,有些還要舉行家宴,供奉時行禮如儀。酹酒三巡,表示祖先宴畢,合家再團坐,共進節日晚餐。斷黑之後,攜帶炮竹、紙錢、香燭,找一塊僻靜的河畔或塘邊平地,用石灰撒一圓圈,表示禁區。再在圈內潑些水飯,燒些紙錢,鳴放鞭炮,恭送祖先上路,回轉“陰曹地府”。
七月不知道陳婆是否會上路,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去陰司報道。自陳行回來之後,陳婆的照片再沒作妖過,七月試了所有召靈方法也依舊沒有召喚出她來。
如果楚嘉說的是真的,她隻是想問問婆婆,這些年,她到底是作何想法?
而最重要的是,她和陳行,是什麼關係?
七月準備好所需的香燭祭品,與陳行一同往半山公墓而去……
那裏是她與陳行相識的地方,那時,他可酷了,對她愛理不理的。與在旁人走盡後,他那要死不死的樣子簡直太有對比性了。
想起他一臉青灰的跟她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還傻兮兮的將他整個人給抱在懷裏。被人無聲無息的占了便宜她還天真的以為自己在學雷鋒。
真是演得一手好戲。
出門的時候,她跟著陳行上車。關上車門的那一刻,她瞥了一眼對街上那輛黑色的小車,然後若無其事的坐在副駕上。
陳行目光微沉,直接坐進了車子。
車裏響著優美的音樂,七月眯著眼睛假寐。
臉上忽然有東西在搔癢,她睜開眼睛,看見陳行堪堪收回的手指,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占了便宜就想跑?”
“不跑,自願留下還債,以身相許你看怎樣?”
七月哧笑著。
他抽回手,兩眼望向前方,問道:“剛才,你在想什麼?”
七月一怔,隨即眨眨眼睛揚起笑容:“想你什麼時候來調戲,好讓我有借口理由扣你下來當壓寨夫人啊。”
車子一晃,隨即路邊停了下來。
“怎麼了?”
陳行看著她,緩緩的揚起笑容,低沉的嗓音透著絲絲誘惑:“是嗎?那等這次回去,我們就成親好不好?”
“好!”
“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嗯。”
陳行淡然一笑,眉間神色欣喜而快活。
她愣愣的看著他,四目相對裏,他深情而專注,望著她的目光綿長悠遠,仿佛穿過亙古的時光來到她的麵前,執著而深情。
他將她拉進懷裏,環在身前緊緊的抱著。
七月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背上的手臂修長有力。這個懷抱溫暖而安逸,讓人隻想一世都沉溺下去。
良久,陳行聽到胸前傳來一句悶悶的:陳行,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目光微動,又慢慢的低垂下去,最後將下巴抵在七月的頭發上,閉上了眼睛……
他所求的,不過一世相守。
誰都不能阻擋,神來弑神,佛來殺佛!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很快到了半山公墓。
下車的時候,七月先行一步,陳行繞去車後廂拿祭品。
借著翹起的後備車廂,他攤開手掌,掌心那青灰的印記自昨夜起越來越清晰。他仰天閉了閉眼睛,雙手猛的撐在車後蓋上,五指成爪猛一用力,厚實的鋼板卡拉一聲在他手下洞穿,留下十個觸目驚心的圓孔……
“陳行,快點,你在磨蹭什麼?”七月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陳行目光微閃,隨後若無其事的拎出祭品,蓋好後備廂。
沿著石階一梯梯的往上,兩邊的鬆柏樹青蔥鬱綠,似乎又長高不少。
站在陳婆的碑前,陳枝花三個字深刻清晰。
七月將紙錢火燭都拿出來,點上之後拜了拜。又將香遞給陳行,陳行皺著眉頭接過清香看了看,將它直接插在碑前的石龕裏。
“你怎麼不拜?”
“咳,我家祖先有規矩,隻拜天地君親師,所以……”他有些為難的看著七月:“我心意可是滿滿的,相信婆婆也不會怪罪的。”
七月眸光晦暗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說什麼。她想起,初次見麵,他也僅是麵色難看的站在邊上,看隨行人員大把的燒著紙錢冥物。
當時,心思散漫的她竟沒想到,一個特意來拜祭長輩的人,怎可能連香都不拈?
天色暗沉的厲害,從早上開始,一直不見陽光,山風陣陣吹得兩邊行道的植物瘋狂搖擺。
“好像要下雨了,早上出門天氣預報還說是晴轉多轉。”七月抬頭望天:“這氣象局是越來越不靠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