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鄭雨的故事
鄭雨認識黃家奇,是一個偶然的機會。身產房產局一個最普通的辦事人員,她必須經常去建築工地采集資料。而就在那裏,她認識了黃家奇。
黃家奇是一建公司的一個小頭目。因為工藝較佳,在建築圈內享有較有的口碑。本來他在是零散的打工者,後來被一建公司老總看中,對他拋來橄欖枝:“年薪十萬,你過來嗎?”
怎麼會有不過來的道理,家境貧寒的他沒有讀過多少書,憑著一付好身體在建築工地上做苦力,因為勤奮,倒也能掙得一口幹糧,維持生活。但家裏還有一位身染重病的老母親,每年需要花費大量的金錢用來透析用來吃藥。沒有兄弟姐妹的他獨自負擔,是筆很大的開支,所以隻要有錢掙,哪裏都可以,況且是正規的建築公司。
於是他開始出現在一建公司的工地上,風裏來雨裏去,哪裏都可以看見他勤勞的身影。危險的髒亂的,都一定是他搞定。建築包頭喜歡他,老總也對他另眼相看。他心裏暗自發誓,要努力掙錢,把媽媽的病治好,然後自己再成一個家,過幸福的小日子。
老天為他送來了鄭雨。
那是一個陰雨天,鄭雨再一次穿梭在建築工地上,她不知道,危險已經降臨。是二樓正在搭建使用的跳板,上麵滑下來一塊木頭,正對著她狠狠砸了下來。說時遲那時快,黃家奇衝了過來,用身體為她擋住了那塊木頭,自己倒在了血泊當中。
在醫院裏,鄭雨問他為什麼那麼傻瓜,哪有人眼睜睜看著危險而撲上去的。他振振有詞:“是個男人都會那樣做的。”男人,第一次有了另外一種解釋。
鄭雨守在醫院,細心服侍著她心目中的英雄。不是因為感激,而是因為敬佩,她的愛情在他身上生了根發了芽。
他們計劃好好工作,努力掙錢,然後把那幾間老房子重新裝修一下,做為自己的洞房。他們預計在那幾間老房子裏,建立一個家,生下幾個娃。
如果不是因為老房子被征收。
征收是件好事情,國家為了更好地建設新城市,統一做了規劃,必須拆掉一部分老建築。做為房產局的工作人員,她知道國家對拆遷戶是有優厚的補償的。也許他們可以分得一套新房,還餘得幾萬塊做為裝修費用。心下高興地她經常到黃家奇家裏來,跟老媽媽聊天,幸福的日子指日可待。
如果不是因為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房產局來了幾個人做了簡單的勘察,然後就通知住戶自己找地方住,他們準備要動工拆房子了。很奇怪為什麼沒有與住戶談補償問題,也不問住戶是不是同意拆遷。政府是大頭,他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鄭雨望著李清波那張不可一世的臉,她知道,這一次,他們的計劃怕是要落空了。
果然,李清波讓顧誌輝給每個住戶發了一份資料,裏麵有詳細的補助條款。完全與國家政策相違背,那補償隻是房產的原造價,也就是按照二十年前的標準給房產進行了估算。二十年前的造價跟二十年後的造價相比,豈止是天壤之別。更重要的是,原來的老房子沒有了,補助的錢不夠買新房子的一邊角,他們要住到哪裏去?
人們不依了,人們憤怒了。血氣方剛的黃家奇要帶著街坊們一起去搞上訪。他說:“平天下不平事,是男人的又一種解釋。”
鄭雨想勸阻他,他知道李清舉波有多麼的卑鄙與無恥。她害怕,黃家奇吃了虧去。可是他說:“雨,我們要結婚用的房子沒了,我們的幸福生活被毀了,我的老母親沒有地方住,我還有理由不去上訪嗎?我就不相信,這天下沒有說理的地方。”
天下有說理的地方嗎?沒有,至少在寧海縣沒有。
李清波接到上訪信件,並沒有當一回事情。他把這隻皮球扔到了李興麵前。他自己因為有更大的案子。鄭雨知道,那是寶珍海鮮酒樓。
如果說李清波對造紙廠街坊們的行為屬於不作為,那李興接手後發生的事情,卻是可以用無恥來形容。為了表現他獨特的能力,他決定不修改補償條款,而是一定想辦法讓民眾接受。他的辦法,是聘請了社會上很大一部分地痞流氓對每一戶住戶進行威脅。如果民眾不接受條款,他們就會遭到無休止的騷擾與威脅。
東邊李家的窗戶被砸破了,西邊李家的門口突然被潑了一攤血水,還有張大伯,他們家竟然經常有三五成群的年輕人在這裏晃悠……人們害怕了,退卻了。
鄭雨說:“家奇,算了吧,還是生命更重要。”
造紙廠要被強拆這件事情,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經聽說了。但是黃家奇不相信,他認為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政府層層領導下,在中央三令五申下,在新《條例》的出台後,絕對不可以發生強拆事件。
直到發生這些事情,黃家奇也把眼一瞪:“算什麼算,我就不相信了,這天下沒個說理的地方,如果真的無處說理,我就去政府大樓給炸了,給房產局大院給炸了。”
鄭雨知道,這個她深愛著的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是跟房產局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