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唐明州與水幕憐的故事
唐明州與水幕憐其實是有婚約的,不過那婚約從來就不被水幕憐認可過。那是很小的時候,雙方父母的戲言,後來隨著兩家在政治上的互相幫助到後來的互相依賴與牽製,這樁婚事好象到了非成不可的局麵。也許這也是水老爺子極力反對水幕憐與顧峰在一起的原因,很多時候,愛情並不是婚姻的主題。很多時候,婚姻也隻是一種手段。
唐明州大了水幕憐整整五歲。五歲的距離,在成年人的世界裏並不算是多大的差距,現在經常會有八十歲老翁迎娶十八歲嬌女為妻的新聞。可是在小的時候,五歲卻是一道溝,超過五歲就不能算是同齡人了,水幕憐一直視他為兄長,視為自己的親人。世界上的感情很奇怪,人們可以先有愛情,再有親情,但是要讓一個人從親人轉變為戀人,那卻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從小,水幕憐一遇到事情就會想到唐明州,而唐明州也會在第一時間內趕到幫她把事情解決,那個乖巧可愛而且好強爭勝的小女子,已經深深烙在他的心裏,十八歲的時候,他就開始設想自己與水幕憐共同步入禮堂的情景。而兩家父母有意無意的調侃,更讓他認定水幕憐是自己的人。
出現危機是在他二十歲,而水幕憐十五歲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水幕憐,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窈窕淑女了,因為家境良好,接受的知識麵比較廣,年紀輕輕就有一種大家閨秀的風範,無論身處哪裏,都會有一種鶴立雞群的優越感。更讓人稱頌的是,她從來又不曾有所謂的大小姐脾氣,別看現在的她有一種霸氣與威嚴,那個時候的她,對任何人都是有禮有節不卑不亢的,贏得不少讚譽,也贏得了不少少年人的愛慕。
唐明州知道她有一個小男友的時候,才發現水幕憐已經有很久沒有主動找過自己聊過天啦,那個時時纏著自己的小媳婦,已經頗有主見處理事情果斷而幹脆,再也不需要自己去指手劃腳了。他試著問她:“阿憐,最近忙著什麼呀?”
“忙著練跆拳道。”
這個回答讓唐明州大吃一驚,最近忙著通過公務員考試,疏忽了她的動向,卻不知原本嬌滴滴水靈靈的小女生竟然愛上了跆拳道。是因為什麼讓她有了這種興趣愛好呢?
他望著她,黑色背心外加一件寶藍色的馬甲,修身牛仔褲將修長的雙腿襯托的恰到好處,再加上白色的帆布鞋,使整個人看上去簡單又脫俗,精致的臉蛋上沒有任何的粉飾,及腰的長發被隨意的束起。這個渾身上下布滿青春氣息的水幕憐,竟然讓他有些迷失,第一次有了把握不住的感覺。
而她卻笑而不答,輕輕對他擺了擺手,騎上自行車翩然離去,隻留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
後來他采取了一些手段,選修政治係的他很快就用自己的聰明才智了解到讓她轉變是因為她的生命裏出現了另外一個人,那是一個與她同齡的男生。
不得不承認,那是一個極為優秀的男生。
他去見他是在體育館裏,在跆拳道館的旁邊,是射擊室。他一眼就能知道那個男子就是讓水幕憐改變的人,因為當時自己在走廊裏站了足足十分鍾,她卻沒有發現自己。她的全部心思所有眼神都聚焦在射擊室裏那個人身上。
那青年一身騎士服打扮,袖口和領口都有著秀氣的蕾絲花邊,腰間一柄騎士隨身的標準細長劍,臉上兩道濃烈如刀的劍眉,那雙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寶珠,如白水銀裏養著兩丸黑水銀,一副冷酷到底的冰冷神情,仿佛萬年不化的冰山,好像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一絲可以使其亮麗的陽光。
唐明州怎麼也想不明白水幕憐會愛上這樣的男子,這樣的陰霾不應該是在十五六歲的孩子身上。他直覺地想要讓水幕憐回頭,並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不舒服不甘心,更多的是對水幕憐的擔心。與那樣的男生在一起,有多危險,是從小就無憂無慮的水幕憐根本想都想不到的。
可是她斬釘截鐵對自己說,愛不是門當戶對。如果門當戶對,大戶人家的張延重與李鴻章的外孫女,應該百年好合,恩恩愛愛,白頭偕老。張愛玲也不會孤苦伶仃地活,靜悄悄地死。愛是兩個人守著時光,靜坐爐邊取暖,嘮著閑嗑,兒女環繞膝邊的天倫之樂。腐朽的張延重是不配浪漫的黃逸梵的。感情不和,為了追求自由,為了更好地活,黃逸梵遠離故土,扔下一雙兒女。追求鮮衣怒馬的生活沒有錯。但她活得自私,太過自我。沒有顧念,等待,嗬護成長中的姐弟兩人。
他根本不知道水幕憐為什麼要說這些狗屁不相幹的事情,可是他卻知道了她是真的要離開自己,因為愛情不是門當戶對就可以。
她忘記了自己愛著她,也並不僅僅是因為門當戶對。她忘記了自己百般疼她護她守她,並不僅僅隻是為了一樁政治婚姻。如果那樣,那麼他就不會那般痛苦那般無助。
她忘記了。
所有她毅然放棄了保送去英國深造的名額,從而選擇了參軍。原因很簡單,那個騎士已經先她去了那支部隊。
如果說水老爺子現在對她這般嚴苛是因為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父愛,那麼那個時候允許她胡作非為卻是一種予取予求的慈愛。任何父親與子女之間的戰爭,最終敗的必定是父親,而不是子女。
水幕憐去了部隊,很努力,很上進,再次成為了水老爺子的驕傲。他甚至悄悄對唐明州說:“孩子,也許你和她真的沒有緣份,那麼就放手吧,有時候,放手也是一種愛情。”
他何嚐不知道放手是一種愛情,但是他更知道,守護也是一種愛情。何況他一直對她那般擔心那般擔心。
果然,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印證了他的預測,再次證明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在看到水幕憐受盡折磨,他一再跟自己說,再也不能讓她離開自己身邊。
張愛玲的幸福,還沒有開始,就注定結局。嫁人怕嫁錯郎。她錯在愛裏,錯得一塌糊塗。愛是鴉片,她中了胡蘭成的毒,想戒也戒不掉。可憐的張愛玲,一意孤行地去愛。愛裏沒有人品的好壞。即使他是惡魔,愛了,就要與他同床共枕。他再風流,自己愛了,與他一日也好,一生也無悔。她把自己一輩子的幸福,交付給這個倜儻風流的男人。她心疼過,痛苦過。因為真的愛了。最終萎謝在愛情裏,心裏落了一地的灰。張愛玲,一個才華橫溢的民國女子,一時的糊塗,不理智,輸給了愛情,導致終生的不幸。
而水幕憐的初戀,一如張愛玲一般,那般痛苦與不堪。
那個騎士對她說:“如果你父親不能動用他的關係讓我留在部隊裏,那麼我和你在一起也沒有任何意義。你走吧!”
水幕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她拚命追隨用心去愛付出了自己全部的男人,竟然說出這種話來。未必從一開始,他和她在一起,就已經有了目的,而那個目的,隻是為了讓他有更好的階梯。而父親一旦拒絕他的要求,他就要拒絕自己對他的愛情。
她那般幹淨那麼透明的愛情,在他眼裏,竟然如此不值一文。
她第一次喝醉了酒,當唐明州趕到那家小店,看到店老板大鬆一口氣:“先生,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女孩子有這麼能喝酒。幸好你來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拿她怎麼辦。”
他上前,想要抱住她。水幕憐卻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她說:“我自己能走的。”
她走在北京淩晨的街道上,風特別大,夾著鵝毛大雪往人衣服裏卷。她覺得特別冷,特別是腳,都凍麻了,感覺像是光著腳踩在雪裏,跟針紮著一樣疼。可是她還是不想回家,她也不知道想到哪兒去,一路晃蕩著。
唐明州不遠不近地跟著,卻還是被水幕憐發現了,她轉過頭去,指著他:“我說你別跟著我,你該幹嗎幹嗎去!”她突然笑了,笑得挺開心的:“我說你是不是怕我想不開啊?你放心,我沒那麼傻,可是我告訴你,你要再跟著我,我馬上朝車輪子底下鑽,借你仨膽兒,不信你就試試!”
,唐明州沒有再跟過來,他站在遠處一直望著水幕憐,這讓她突然覺得很憂傷,可是她還是不想哭。她覺得自己真的成精了,再大的打擊都不哭。隻是她看著唐明州站在大雪裏一直望著自己有點兒難過,雪落在他的頭發上肩膀上,讓他變得在樓頂上堆的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