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煜天自然不會那麼不著調,一邊指揮戰役還一邊琢磨有沒有妞兒惦記自己。其實,無論經曆過多少陣仗,每次看著一批又一批保家衛國的大好男兒,前赴後繼的奔向疆場,他都抑製不住心中的澎湃,甚至還有那麼一點緊張,絕不會原諒因為自己下達了愚蠢的命令,而讓將士們妄送英魂。
隨著女真伏兵的衝擊和火槍隊的推進,金宗瑞、崔閏德同時意識到對方可能已經跟漢人聯手了,設下一個套等著自己鑽。己方人數的優勢在狹窄地段無法發揮,照此下去容易被蠶食幹淨,於是命令左、右兩軍有序後撤,迅速切斷與敵的糾纏,到了開闊地再圖反攻。
退出去的過程要比想象中簡單,女真伏兵擺出一副拚命的架勢,卻毫無大局觀,隻顧一窩蜂砍殺眼前的敵人,沒有一個正經的阻擊陣列,陷在此處的朝鮮軍隊有大概四千人成功抽身。
注視戰局的金宗瑞長舒了一口氣:“幸哉!如果女真人的紀律性再好點兒,咱們前方的部隊一個人也出不來。現下能保住這麼多,優勢還在!”
“哼,一群未開化的蠻子,懂什麼紀律?”樸耿被白虎一擊震碎了兩條臂骨,今天包紮起來,勉強上得了馬,卻提不起兵刃了,完全不複“朝鮮第一勇將”的雄姿。
李縞基跟他向來不對盤,聽到這話,不由掩口“嬌笑”,然後揶揄道:“是呀,樸將軍最守軍紀,昨日李大人還未下令,你就提前領會他的意圖了,結果英勇負傷。真不愧為勇冠三軍的名將啊。”
“你……”樸耿頓時大怒,想指著他鼻子臭罵一通,可惜胳膊不能動。
“好了!”金宗瑞厲聲喝止二人狗咬狗,並皺眉分析著,“算上崔將軍的右路兵馬,咱們總共在這裏丟下了六千多具屍體!其中有一半是進攻之時被火槍所殺,餘者皆為對方反撲的手筆,還有一上午搶攻所付出的代價,雖然沒來得及統計,但我估計傷亡不會低於八千,是十多天來損失最慘重的一次!”
李縞基也發現了勢態的嚴峻,不再找樸耿的麻煩,而是略帶焦慮的問道:“昨天的戰報稱,開打到現在,已經被猛哥帖木兒磨掉了七千多人,這下遇伏,大軍隻剩兩萬左右,如何能迅速占領建州啊?”
“唉!現在的問題不是完成計劃的速度了,而是到底能不能打贏啊!”顯然,金宗瑞的擔憂更勝一分。
“不會吧?”樸耿微微一愣,“斡朵憐部已經沒有戰鬥力了,就算建州女真與漢人聯手,咱們接下來麵對的,也隻是胡裏改部和托溫部那不到四千的雜牌軍,至於七星連城,絕不可能把所有兵力都壓上來,派出四千人也頂天了!就算武威王戰功顯赫,也沒到三頭六臂的程度吧?兵力不足,拿什麼跟咱拚?兩萬大軍啊!對付他們並非難事,更何況後方還有三萬預備兵馬呢。”
他們還沒見到李從茂,不了解後路已經被海西女真和朵顏三衛切斷了,預備大軍暫時指望不上。
但金宗瑞依然搖了搖頭:“問題不是這麼簡單。雖然不清楚具體細節,可我隱隱聽說,這次建州女真跟七星連城的衝突,是太上王用計挑撥起來的。而人家突然不打了,意味著什麼?肯定是識破了咱們的計劃!上國朝廷豈肯善罷甘休?哼,不要說七星連城派了幾千人,就是幾百人,咱們真敢下死手嗎?那武威王是什麼人?論身份,跟咱們的國王陛下平起平坐啊!”
李縞基和樸耿兩個政治白癡,完全思考不到這麼深的層麵,頓時被說懵了:“那該如何是好?”
“唉,隻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也絕不能任人宰割。”金宗瑞歎了口氣,“先尊李大人的將領,向中軍靠攏,之後的事由大人定奪,我等隻需執行即可!”
然而,事情能如他所願嗎?這三人還站在強勢一方的角度去考慮問題,自始至終都沒想過,龍煜天可能憑幾千人吃下他兩萬大軍。
所謂:“退而不亂,無懼追戰。”但是,朝鮮軍隊已經呈現出亂象。
一上午的冒進狂奔,想短時間內收攏、集結、整合,豈會那麼容易?多數人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隻是機械的聽從軍鼓的節奏和傳令兵的調遣,突然停止前進,匆匆忙忙尋找自己所屬的建製,卻擋住了逃出來的四千人馬,雙方一衝、一抵,隊伍立刻散亂開來。
就在這時,嘹亮的馬蹄聲起,積雪混雜著泥土飛濺彌漫,一片一片鮮亮的盔甲折射著耀眼的光芒,滾滾殺來!
首當其衝的朝鮮士兵大驚失色,剛剛將刀豎在自己身前,就感覺眼睛一花,然後被一股無可抵禦的龐大力道帶離了地麵,強勁的氣流在耳邊“呼呼”馳過,這才察覺到撕心裂肺的劇痛從胸口傳來,再呆呆的看著自己噴射出的血流在空中留下一道豔紅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