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十七八歲模樣,妍姿俏麗,一身淺藍色綢衣,柔順的長發上隻鬆鬆地係著一根深藍色的束發帶,是這家店裏的使喚姑娘,叫青煙。
這家店,名叫“縷齋”,是一家香粉店。
朱砂站起身,接過青煙手裏的雕花檀木盒子,道謝道:“多謝青煙姑娘。”
“朱砂姑娘還總是這麼客氣,這香粉做好了,青煙自會給姑娘送去,姑娘又何必大晚上的親自來跑這一趟。”青煙笑著,笑起來模樣顯得更俏麗。
“本說好明日香才能做好,然朱砂的香粉前夜已點完,沒有這個香,朱砂夜裏無法入眠,隻好親自來一趟,倒是朱砂過意不去,這般晚了還辛勞了你家公子為朱砂把這香粉趕製完。”朱砂的語氣很客氣有禮,然她的麵色卻是冷冷淡淡的,仿佛沒有多少情感的人似的,“還勞姑娘代朱砂向你家公子道一聲多謝。”
“青煙會把朱砂姑娘的話轉告給公子的。”青煙還是笑著,她和朱砂不一樣,她愛笑。
“那朱砂便先行告辭了。”朱砂朝青煙微微垂了垂首再次以示感謝,將手中的檀木盒子收進衣袖裏,提起放在腳邊的風燈,離開了。
青煙沒有送朱砂出門,相反,她在朱砂說完話時就轉身走進了珠簾後邊。
縷齋的店門亦垂掛著珠簾,在朱砂撩開這門上的珠簾欲離開這店鋪時,隻聽外邊響起了“啪啪嗒嗒”像是水滴落到瓦片上的聲音。
忽然而起,漸漸密集,嘩嘩沙沙。
下雨了。
是真的下雨了,不是下在夢裏。
朱砂沒有因這忽然落下的雨而在縷齋有所停留,即便她手中隻有風燈沒有傘,她也沒有要等等再走的意思。
在她眼裏,似乎外邊根本就沒有雨一樣。
朱砂隻是站在縷齋門外稍稍看了一會兒愈下愈大的雨,轉身走了,身後卻突然傳來青煙的聲音:“朱砂姑娘等一等!”
隻見青煙拿著一把油紙傘跑了出來,一邊將傘遞給朱砂一邊道:“我家公子知道朱砂姑娘一定不願意在縷齋等雨停了再走,是以讓青煙把這把油紙傘交給姑娘。”
“真是多謝你家公子了。”朱砂沒有客氣,接過了青煙手裏的油紙傘,“我下次過來時再把傘拿來還給你家公子,告辭。”
朱砂說完,撐開傘,走了。
這一次,青煙沒有即刻轉身回屋,而是站在門外廊下定定看著朱砂離開,目光沉沉,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
夜更深,雨更大,幸而無風。
路上沒有行人,和朱砂來縷齋時一樣,隻有夜色,沒有行人。
的確沒有行人,卻有一個靜止不動的人。
一個跌倒在大雨裏的人。
一個跌倒在大雨裏隻有丁點大的小人。
是個小娃娃。
朱砂不知這小娃娃是男娃娃還是女娃娃,因為小娃娃麵朝下栽倒在滿是雨水的地上,頭發也散亂著,她瞧不見小娃娃的臉。
不過不管是男娃娃也好,女娃娃也好,這都不關她的事。
朱砂腳步停也未停地走過小娃娃身側,繼續朝前走著,就像她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