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姐。”在晚風苑裏,方嬤嬤還是習慣喚林婉娘一聲小姐,也不介意朱砂如何看。
方嬤嬤退下了,林婉娘這才對還站著的朱砂淺笑道:“朱砂姑娘請坐,這是侯爺特意從雍邑帶回來的軟糕,白日裏才命人送過來的,朱砂姑娘可要嚐嚐?”
“多謝二姨娘。”朱砂在二姨娘身旁的一張椅子上落了座,婉拒道,“不過朱砂素來不喜吃甜糕,飲些茶便好。”
朱砂說話時打量邊打量著林婉娘,隻見她穿戴整齊,麵前桌案上除了茶水之外,瓜果糕點亦備得整齊,很顯然她這已是做好了準備等朱砂前來。
對於朱砂的拒絕,林婉娘又笑了笑,道:“朱砂姑娘大可放心,我並未在糕點裏投毒。”
朱砂將目光定在林婉娘的雙眼上。
林婉娘毫不介意朱砂這直裸裸的視線,還是淺笑著又道:“那還請朱砂姑娘稍等一等了,方兒很快就會將茶水端上來。”
朱砂沉默,既不說話,也不四處打量,直到方嬤嬤端了茶水上來,林婉娘親自替她倒了一盞茶,她呷了一口後不吝讚道:“好茶。”
“也是白日裏侯爺命人一並送來的,雍邑的茶很是香純,我倒是不常飲茶,都是侯爺過來時才會沏上一壺。”像是怕朱砂不相信自己似的,林婉娘給她倒了一盞茶後也給自己倒了一盞,輕啜了一口後才道。
“侯爺很是疼愛二姨娘。”朱砂將茶盞擱在麵前的桌案上,冷冷淡淡道。
“朱砂姑娘可知這是為何麼?”林婉娘也將手中的茶盞擱到了桌案上,輕輕一笑,看向朱砂。
這樣的話,她本不該對任何人說的,可現下她卻是對朱砂說了。
朱砂不驚不詫,相反,她很淡然,因為她知林婉娘等她來,必是有話要與她說。
一些旁人所不知曉的事情。
又為何要與一個從來與她都沒有交集的人說?除了這個人對她有用之外,朱砂再想不出第二個理由。
而她要說,她便聽著。
朱砂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既不表示自己知道,也不表示自己不知道,林婉娘似乎也不打算聽朱砂應話,將茶盞放下後接著道:“因為我也曾為人母,若是那個孩子還在,年紀與朱砂姑娘差不了多少,隻是二十年過去了,除了這滿院的竹子及方兒伴著我之外,我還是隻有我自己而已。”
“我甚至連一聲‘母親’或是‘姨娘’都未聽到我那孩兒喚過。”明明是一件傷悲的事情,林婉娘卻是在笑,笑得輕輕柔柔的,就像是母親對自己的孩兒才有的笑,不是麵對朱砂,亦不是對任何人,至於對著誰,怕是她自己都不知曉,“從前聽不著,以後也不會聽得著。”
朱砂自然聽得出她話裏的意思,她將會一直都獨自一人,再不能為人母。
不能為人母,這於任何女人而言,都是一件殘酷又悲哀的事情。
她的意思還是,沈天之所以疼愛她憐惜她,是因為她再不能為人母這件事情。
一個男人因著一個女人再不能為人母而對她疼愛憐惜,很顯然,之所以會生出這樣的事情,是因為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