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正神色匆匆地朝前廳來,身後還跟著兩名渾身濕透的家丁。
朱砂覺得這兩名渾身濕透的家丁頗為麵熟,正是方才跟著沈高前往玉湖曲橋去的家丁中的其中兩人。
他們隻顧匆匆走到前廳,沒有人發現朱砂與君傾正站在前廳外轉角的遊廊上。
“走吧朱砂姑娘,回前廳吧,姑娘想做什麼便隻管做,無需顧忌任何人,姑娘隻需記住一句話便好。”君傾“看”著朱砂,神情認真,“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幫你。”
朱砂望著君傾的眼睛,心突地一跳的同時,覺得有一朵名為感動的花在心間綻放。
明明是素不相識的人,卻願意這樣來幫她,為何?
就因為阿離把她當真真娘親一般稀罕她麼?
而這時,君傾已向她伸出了手。
他像是在讓她給他帶路,又像是在……給她力量,一種“無需擔心,一切有我”的力量。
很奇怪,她覺得他不應當對她這般,以免傷了相府裏那位姑娘的心,可偏偏,她還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上了那隻冰涼入骨的手。
那是一隻掌心極為粗糙的手,根本就不是養尊處優的人當有的手,而像是那些勞作在最底層的貧苦之人才會有的這般粗糙到硌手的掌心,受盡苦難,曆盡艱辛。
一寒一暖的掌心輕貼在一起,朱砂再一次與君傾並肩而走。
就在他們同時跨出腳時,隻聽君傾輕聲道:“沈家,有罪。”
朱砂轉頭看他,微睜大了眼,有些急切地問道:“丞相大人說什麼?”
君傾卻不答她,而是好似自言自語般又道:“該亡了。”
不過短短七個字,卻如石入靜湖,鼓蕩起一圈又一圈止不住的漣漪,在朱砂心裏。
而也是這短短七個字後,君傾沉默了,什麼都不再說,仿佛他沒有聽到朱砂說話似的。
君傾沉默,朱砂便不再問。
但她心裏卻有了擰不開的疑惑。
罪若不贖,燕沈必亡,這是雲篆道人給沈天的讖言,除了沈天自己與二姨娘林婉娘,整個帝都怕是再無人知道。
沈家有罪,他如何知曉?
素心與其女便是沈家的罪,他又如何知曉?
還是說——
沈家的罪並非隻有這一個?
朱砂再微抬眸時,她與君傾正跨進前廳的門檻,那堪堪跨過門檻的腳還未落地,便聽得沈天大聲道:“這副模樣到這兒來做什麼!?來惹惱帝君嗎!?沈高呢!?”
“父親……”沈奕正要說什麼,奈何正瞧見走進前廳來的君傾,目光倏冷,欲言又止。
而那渾身濕透的兩名家丁本就戰戰兢兢地站著,現下一瞧見君傾,雙腿一抖,連站也站不住了,咚的一聲就跪到了地上!
隻見他們渾身顫抖不已,如見到鬼怪一般渾身抖得像篩糠一般,驚恐萬狀,連多看君傾一眼都不敢,生怕自己多看他一眼就會被他剜下雙眼似的。
也因著他們這麼突然地跪倒在地,其中一名家丁手上提著的一塊黑布包裹著的東西便掉了出來,正正好掉到了沈天跟前。
沈天低頭要怒斥這兩名丟人現眼的家丁,低下頭時卻是下意識地先看向掉落在他腳跟前的那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