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一刻,蘇緋城被震撼的,豈止是心,便是連她的魂,都被震撼了。
而這一刻,朱砂聽著蘇緋城的話,她竟是覺得自己的心揪緊得生疼,疼得窒息,就像她那個永遠隻有冰冷黑暗的夢,她一直在往下沉的那種窒息感。
朱砂緊緊抓著自己心口處的衣裳,麵色在變得蒼白,此刻的她不在夢中,可她卻覺自己就像是在夢中,如何也逃離不了冰冷可怕的黑暗。
直到阿離喚她,她才猛地回過神來,頗為粗重地喘著氣,手依舊緊緊揪著胸前的衣裳,定定看著院中紅豔的晚霞,隻覺刺眼。
“娘親娘親,娘親你怎麼了?娘親不要不理阿離……”小阿離此時正抱著朱砂輕輕搖晃著她,帶著一副哭腔道,“娘親不要嚇阿離,娘親娘親……”
小家夥話還未說完,便慌得哭了。
朱砂忽覺心疼,將他攬到了懷裏來。
屋裏已沒有了蘇緋城的身影。
君華捧了茶才跨進門檻,又隨即收回腳步,退了出去。
難得的溫暖,還是不要擾了為好。
相府第一進院子,最東邊的屋房,本做丞相府書房之用,四年前自君傾“死”了被封府後,這丞相府裏的東西,除了花草樹木外,其餘東西,早已被搬空,這所謂的書房,也就從那時開始廢棄了。
而今君傾回來,新建丞相府,這處丞相府不再開府辦事,隻做君傾日常起居住所之用,這書房,依舊廢棄著。
然此刻這早已廢棄了的書房裏,卻有人。
且不止一個人。
準確來說,這人也不是在書房裏,而是在書房外,在書房外的屋廊下。
廊下擺放著兩張擦拭得一塵不染的太師椅,一把茶幾,茶幾上擺放著一隻白瓷茶壺,三隻茶盞,有白氣正從壺嘴嫋嫋而出。
兩張太師椅,一張擺在書房前的廊下,一張則是擺放在廊外的庭院裏。
書房前的太師椅上坐著一襲黑衣的君傾,靠著椅背,神色淡漠。
庭院裏的太師椅上坐著的是一襲暗紅色錦衫的小白,小白背靠著椅背,翹著腿,腿上擱著一隻大食盒,食盒裏裝著模樣不一卻又極為精致的糕點,他正邊晃著腿邊邊往嘴裏扔糕點,忽而來一句“小鬆鬆哪,給我倒杯茶來”,一副極為愜意的模樣。
君傾身旁,坐著一個人,卻不是坐在太師椅上,而是坐在一張厚重的木製輪椅上。
是一名身著月白色長衫的年輕公子,左半邊連上戴著半張銀製麵具,露在外邊的右半張臉,神情溫和。
是續斷公子。
他的身旁站著一直在他左右伺候的青煙,在他身後站著的則是那名為柯甲的少年。
君鬆站在君傾身後,聽到小白嚷嚷並沒有動,更沒有為他倒去一杯茶。
倒不是他不願意,而是他不敢罷了,主上和客人這還未喝上一口茶,他可不敢先給白公子倒去。
“君鬆,給客人倒茶。”君傾並未親自動手給續斷公子倒茶,而是喚了一聲他身後的君鬆。
“是,主上。”君鬆即刻為續斷公子滿上一杯茶,再接著為君傾滿上一杯,最後才倒了一杯捧到小白麵前,小白則是一口氣喝完,隨即將空杯盞還給他,道,“難喝,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