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斷公子幾乎不會稱自己一聲“姬某”,唯有當他怒極的時候,他才會有這般的自稱,青煙伺候了他四年,今夜是她第二次聽到他稱自己一聲姬某,可見他怒意有多甚。
而上次聽到他這麼自稱,也是因為那個名喚朱砂的女子。
青煙再次怔住,直至青茵推著續斷公子到了後院,她還是一副怔怔回不過神的模樣。
穆先生則是已經站起了身,冷眼看著怔怔失神的青煙,沉聲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今夜本可以取了她性命,倒不想那君白竟出現了,錯過了這次機會,既是如此,便隻能等下次機會。”
“可是穆先生,公子他……”青煙擰眉,眸中有哀傷也有冷沉。
“那個女人,絕不能留。”穆先生目光狠厲,似乎根本不當續斷公子方才的話聽進耳裏。
青煙先是一怔,而後毫不猶豫道:“青煙謹聽先生吩咐!”
*
縷齋小巷外。
夜很黑,沒有風燈,沒有火光,亦沒有月光,朱砂什麼都瞧不見,便是連走在前邊給君傾帶路的小黑貓那雙幽幽生綠光的眼睛,她都瞧不見,因為小黑貓不曾回頭。
但她卻不害怕。
因為前邊的小黑貓會不時發出喵叫聲。
因為後邊的小白在叨叨。
還因為君傾的手。
他的手,依舊在握著她的手,帶著她在黑暗裏走。
而明明是一片漆黑的夜色,那嘮叨的小白卻如前邊的小黑貓一樣,似乎能在夜裏視物一樣,竟是哼聲道:“這手握這麼緊,都不嫌臊啊?”
“……”朱砂本就覺得這般不大妥當,好在有夜色做掩,她便隻是跟著君傾走,不說話,誰知小白卻忽然這麼一說,這如何能不讓她尷尬,是以她作勢就要將自己的手從君傾手裏抽出來。
誰知君傾非但沒有鬆手,反是將手收緊,讓她抽不回手。
隻聽小白又道:“哼,別裝了,這時候才想著把手收回去,我不說的時候你為何不收手啊?”
“……”朱砂尷尬得麵紅耳赤,幸好君傾看不見,而小白走在後邊,也看不見,但她依舊想要抽回手,以免連小白都誤會了。
那蘇姑娘已經對她生了誤會,若是再讓這小白生了誤會,怕她多有幾張嘴,也說不清了。
可偏偏君傾就是抓著她的手不放,她掙得愈用力,他就將她的手握得愈用力,隻聽他淡淡道:“不用理會他。”
“嘿!你這沒良心的小家夥!過河拆橋啊!”君傾這麼一說惹怒了小白,“老子我放著好覺不睡,跑來看你是不是被人砍死了,果然見你快被人砍死了,老子救了你和這頭小豬,你居然讓這頭小豬不理老子!?”
“……!?”朱砂眼角直跳,什麼叫……這頭小豬?
她!?
小白惱,君傾卻還是那副淡淡的口吻道:“你不來,我也死不了,別說的你這麼舍己為我,當我不知你不過是想來湊熱鬧而已?”
“哎喲喂我的小傾傾!”前一瞬還氣鼓鼓的小白,這一瞬就變得笑眯眯的,往前一步就靠到了君傾身側,君傾則是毫不猶豫地抬手將他推開,小白也不惱,隻是嬉皮笑臉道,“最知吾心者莫過於我的小傾傾哪!不過你就這麼赤裸裸地把事實說出來,這頭小豬可就不感念我的救命之恩了,你就不能過後才悄悄和我說?”
“……”朱砂終是忍不住了,道,“白公子,莫非你口中的‘這頭小豬’,是……我?”
“你這問的不是廢話麼?不是你難道還是我?”看不見小白嫌棄的神情,但是朱砂能清楚地聽得出小白語氣裏的嫌棄,嫌棄她蠢。
“……”
“喂,小豬,你這大半夜的把我的小傾傾拐出來做什麼?拐出來給人家剁啊?”
“……”
“不說話?那我就當你默認了。”
“別叫我小豬,你才是豬,一頭嘮叨的豬!”小豬這個稱呼實在太過難聽,是以朱砂忍無可忍。
小白怔了怔,眨了眨眼。
就在朱砂忍無可忍地駁了小白這麼一句時,她聽到身邊傳來了輕輕的笑聲。
很輕很輕,可在這樣靜寂的夜裏,卻能讓人聽得清楚。
這時輪到朱砂怔了怔。
丞相大人……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