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此時也顧不得有無鞋子,隻想著快些離開這尷尬的地方。
然她的雙腳才一踩到地上,小家夥立刻抱住了她的腿,著急道:“娘親娘親,娘親的鞋子濕濕了,娘親沒有鞋子腳會冷冷的,小華馬上就給娘親拿鞋子和衣裳過來了哦,娘親坐著等等哦!”
小家夥這麼一抱住朱砂,朱砂才稍稍回過神,立時不走了,也未坐回到床榻上,而是在小家夥麵前蹲下身,將掌心貼到他的額上,感受他的溫度,問道:“頭可還覺得疼?可還覺得難過?”
她昨夜是為了這個小家夥才從清心苑到這棠園來,亦是為了這個小家夥才留在這臥房裏,才會顧不得禮數與他們父子躺在一張床榻上,她怎能急著走而忘了這個小家夥。
“回娘親的話,阿離的頭不疼疼了,也不難過了,阿離已經沒事兒了,娘親不用再擔心阿離哦。”小家夥抱著朱砂的胳膊,一副乖巧的模樣。
“那……你爹爹呢?”朱砂聽著這屋裏院裏極為安靜,除了她與小家夥,再無其他人的感覺。
“娘親是不是想爹爹了所以要找爹爹呀?”小家夥眨巴眨巴眼,天真地問。
“……”
“嘻嘻,娘親不說話,就是娘親想爹爹了,可是爹爹好早好早就出去了,阿離醒來的時候也沒有見到爹爹,是阿褐告訴阿離的。”小家夥抱著朱砂的胳膊不肯撒手,“爹爹還跟阿褐說了,說是阿離睡醒後不要吵娘親,讓娘親多睡會兒,阿離沒有吵娘親哦,是阿褐跑來跟阿離說小華過來讓阿離把娘親叫起來了,阿離才叫娘親的!”
小家夥說完這一番話時屋外傳來了君華恭敬的聲音:“小公子。”
“是小華來了!”小家夥開心一笑,鬆開朱砂的胳膊就朝屋子外跑去,邊跑邊道,“娘親等等阿離,阿離很快就回來!”
朱砂慢慢站起身,低頭看著自己隻著一身裏衣裏褲的模樣,覺得極為羞愧。
這般穿著,如何出屋去見人?
她昨夜過來時竟是連一件外衫都忘了披,好在小家夥的爹看不見,才省去了她的尷尬。
可她現下總不能這般出去見人吧?
朱砂覺著自遇到了這父子倆後,總會有讓她頭疼無奈的事情發生。
雖然無奈,卻也未讓她覺得嫌惡與不耐。
真是種奇怪的感覺。
“娘親娘親!”小家夥果然很快就回了來。
他回來時,抱了滿懷的衣裳。
女子的衣裳。
“爹爹給娘親的衣裳哦!”
“……”
*
“氣死我也!為何我要送你進宮參加宮宴啊?我這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身手一流的公子哥,為何要陪你這麼一個不好看還不討喜的女人進宮啊?這簡直就是讓我的身份掉價哪!”身穿一襲絳紫色綢衫的小白手裏打著一把油紙傘,邊走邊一臉不悅地哼哼,“要不是看在五百盒甜糕的份上,我才懶得搭理你,哼!”
小白說完,這才嫌棄地看向走在他身旁的人一眼。
走在他身旁的,是朱砂。
今日的她,不同於尋日裏的她。
此時的她,著一件青緞掐花對襟外裳,配一藤青曳羅靡子長裙,臂上挽一玉渦色披帛,長發攏起,綰成堆雲髻,上簪纏枝釵與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一雙紅玉石滴珠耳墜,腕上一對白銀纏絲雙扣鐲,肩上再披一件翠紋織錦羽緞鬥篷,走在秋雨裏,恍如一抹水煙色,若是稍不注意,她便會化在雨幕裏一般。
此時此刻的她,走在雨幕裏,遠望去,本當給人一種恍如九天仙子入得凡塵來的美感,可偏偏,她走路的模樣,足以讓每個瞧見她的人扼腕歎息。
朱砂從未穿過如此繁複的衣裳,致使她每走一步都覺得艱難萬分,總是踩到裙角,偏偏上天還在下著細雨,這繁複的衣裙曳在地上便更是讓她苦惱,是以她果斷將長長的鬥篷披帛及裙子都提到了手裏,挺胸直背邁著大步,走得直像個大老爺們兒一樣。
這雨幕裏,隻有她與小白兩人。
若換作平日裏,朱砂聽得小白這般叨叨,定隻是聽著什麼都不說,可此時的她將她身上這一身衣裳穿好加上搗鼓這個發髻,她花了整整三個時辰,她心裏本就窩了火,現下再聽得小白這麼一番叨叨,她便咬牙切齒道:“你以為我願意穿這身麻煩的衣裳!?那換你來穿,我保護你,立刻托高你的身份。”
本是一副抱怨模樣的小白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來,挑眉盯著朱砂看。
“喂,小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