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對君傾的話有疑惑,朱砂不由問道:“丞相大人要這剩下的麵有何用?”
“給阿離蒸些包子。”
朱砂怔住。
君傾已轉身,卻不是走回他方才所坐的桌子旁,而是走到了灶台前,蹲下身,摸索著拿起了腳邊的柴禾。
朱砂亦連忙在君傾身邊蹲下,甚至拿過了他已經拿在手裏的柴禾,有些著急道:“丞相大人,這種粗活,民女來做就行,大人還是坐在旁就好。”
君傾沒有即刻站起身,隻見他對著還未升起火苗的灶膛“看”了一會兒,這才站起身,坐回了他方才坐著的凳子。
麵團在醒著,朱砂則是蹲在灶膛前生著火,火光在灶膛裏愈來愈明亮,柴煙味也愈來愈嗆人,朱砂轉頭看了一眼安靜的君傾,而後盛了一鍋水放到灶膛上,滿滿燒著,她將手洗淨,到了案板旁,開始擀麵條。
她廚藝不夠,扯麵她是不會,但是將麵團擀平了再切成條兒她還是會的。
廚房裏隻有柴禾燃燒偶發出的劈啪聲,安靜極了。
朱砂麵向著君傾,她邊擀著麵皮邊不時地抬起頭來看他,甚至不由自主地猜想他心中在想著些什麼。
“丞相大人。”朱砂覺著此時的安靜有些熬人,是以她遲疑了許久終是又張嘴道,“喜好吃麵疙瘩糖水?”
“不是。”君傾雖是不喜說話,但朱砂問的話,他總會回答,不過是說的話不會長,也不會多解釋而已。
“……那丞相大人為何還想要吃麵疙瘩糖水?”朱砂不解。
“因為有回憶。”君傾沒有沉默,亦沒有隱瞞。
他之所以想吃這一碗麵疙瘩糖水,僅是因為有回憶。
因為他們成親的那一日,他也是讓她給他煮一碗夜宵,也是麵疙瘩糖水。
不過那時不是因為有回憶,也不是因為他喜愛吃,而是他覺得這麵疙瘩糖水於她來說當很容易上手,不會太為難她,誰知她卻是將本當是疙瘩的麵粉揉成了團,如現下這般,和了麵,揉了一大團的麵,然後才一臉都是白麵地問他,這麵和好了,這疙瘩糖水接下來該怎麼做?
那時他笑了,笑她若是不懂就當一開始就問,不然白忙活。
她說問了他也不會知道,看他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模樣,哪裏是會知道做這種粗活的人。
但她不知,他本就不是嬌貴之人,他懂的,要比她懂的多得多,他會做的,也比她會的多得多。
隻是他沒有告訴她罷了。
就像現下,她明明就在他眼前,他卻不敢認她。
不敢認她,卻又想留下她,不敢太靠近她,卻又想再將她擁在懷裏。
他想與她多相處一會兒,卻又擔心他會藏不住自己的情緒而讓她看出端倪,他甚至想與她多說些話,以讓她在他麵前莫總是小心翼翼與謙卑。
就算他以最可怕的麵容麵對全天下,然在她麵前,他隻是那個會出現他們的小山坳裏的阿兔,就算全天下都覺得他殘暴不仁覺得他可怕,隻要她不這般認為,便足夠了。
君傾心中有自嘲,嘲笑自己如今可真是個懦夫了,不敢認她便罷了,還總這般有顧慮,也難怪小白會鄙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