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著急得她轉身跑開時還踩著了方才案板上被碰倒到地那隻揉麵用的銅盆,隻聽廚房裏又是銅盆撞到地上而發出的鐺鐺聲響,當銅盆穩落在地麵上時,廚房裏哪裏還有朱砂的身影。
她像個被人揪到了小心思的小姑娘,早已羞紅著臉跑得無影無蹤了。
君傾還躺在冰涼的地上,聽著朱砂那著急跑開的噠噠噠腳步聲,不由揚起了嘴角彎下眉眼,笑了起來,而後邊坐起身邊對這無人的廚房喚了一聲,“阿黑。”
隻見一隻黑色的半大不小的黑狗從廚房外跑了進來,跑到他身側,汪汪叫了兩聲,便蹲坐在他身旁,顯然知道他有話要對它說。
“她不識路,你代我去給她帶路,帶她回到清心苑。”
“汪汪!”阿黑又叫了兩聲,跑開了。
君傾這才緩緩站起身,麵對著廚房門扉的方向,抬手用拇指指腹輕輕摩挲著自己的唇。
他本是淺笑著,忽爾卻是不笑了,同時將手垂了下來。
她的性子還是與原來一樣,在他麵前總像個澄澈的小姑娘,還總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心緒,想要靠近他。
靠近他,看清他的眼睛。
她說,阿兔你的眼睛真好看,我稀罕。
她說,阿兔你的唇真冷,我給你暖暖。
她曾經總是情不自禁地想靠近他,隻因她稀罕他。
如今,她依舊如從前那樣,總是情不自禁地慢慢湊近他,甚至一而再地覆上他的唇,可還是因為……稀罕他?
這不可能。
他也不願這變為可能。
君傾的神色漸漸變得痛苦。
君傾又抬起手,欲捏上自己的顳顬。
就當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時,才發現他右手手心裏還抓著方才從朱砂手裏拿過來的麵團。
他將右手手心攤開。
那本就沒有成形的麵團此時已麵目全非,上邊隻有他的指印。
隻見君傾抬起左手,將右手心裏這被他捏得完全變了形的麵團輕輕緩緩的摸過一遭。
他眼瞼微垂,好似在看著這麵團似的,他左手動作很緩慢,很顯然,他是在感受這團麵團的形狀。
他想摸摸看是否還摸得出這是個什麼形狀。
他想知道朱砂捏的是什麼。
他摸到的是他自己的指印,還有——
兩個凸出的尖角。
這兩個尖角方才正好卡在他的指縫裏,是以此時還是豎立著,並未被他捏壞。
君傾將麵團上這兩個凸起的尖角又摸了一遍,然後他保留這兩個尖角不變,將這個完全沒了模樣的麵團在手心裏慢慢揉搓著,將它搓平整搓圓。
待他將這麵團搓揉得圓潤平整時,這麵團的形狀便看得出來了。
這是一個兔子的腦袋。
圓圓的腦袋,還有兩隻長長的耳朵。
隻不過,還沒有眼睛而已。
可兔子的特征明顯,就算還未有眼睛,單從圓麵團上邊那兩隻凸起的長長耳朵也看得出,這是一隻兔子。
方才朱砂捏的,就是一隻兔子。
君傾將這兔子麵團揉好的過程揉得很慢很慢,就像他心裏有著重重心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