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又一次失神了,在對上君傾眼眸的那一刻,她的視線就再移不開。
小家夥的小手還在空氣裏晃。
君傾尚未理會好意的續斷公子,而是朝小家夥走來,再一次在小家夥麵前蹲下身,將自己的手湊向小家夥那隻想要碰到他的小手。
小家夥一碰到君傾的手便抓住了他的食指,即便無力,卻還是努力使出力氣來抓。
抓到了君傾的手,小家夥這才安靜了下來。
君傾在小家夥麵前蹲下身,便是在朱砂麵前蹲下身,如此這般,朱砂能將這雙能攫了她神思的眼眸看得清清楚楚,如劍刃般的眉,長且彎翹的睫,深邃如墨潭如夜空的眼,火光跳躍在這如夜空般的墨眸中,跳躍在這彎翹的睫毛尖上,令朱砂忍不住,忍不住抬起手要將這火光捕捉,忍不住想要用指腹將這彎翹的睫毛拂上一拂。
朱砂已抬起了手,抬到了君傾的臉頰邊,自然而然,鬼使神差般。
“咳咳咳——”小家夥難受得忽然咳嗽起來。
朱砂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竟已抬至了君傾的臉頰邊,隻差不過一寸的距離就碰到君傾的臉!
那雙墨黑的眼眸就近在她眼前,在看著她。
朱砂飛快地收回手,心跳快得近乎要飛出嗓子眼,耳根紅透,一副好似做了壞事被發現了的受嚇模樣,垂下了眼瞼,不敢再看君傾,甚至輕輕咬住了下唇,尷尬到了極點。
她做的這是什麼,竟這般……這般不由自主!
可——
可她之所以會這般自然而然的不由自主,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觸碰他,是否是因為他於她而言,是重要的。
因為重要,她才會無法自控。
隻是,現下不是想這些時候,還有一個可憐的阿離。
“咳咳咳——”小家夥的咳嗽聲不大,然響在靜寂的暗夜裏,能揪得人心生生的疼,隻恨不能替這可憐的孩子受了這罪。
朱砂緊擰著眉心,不敢看君傾,更不知自己當說什麼才是好,隻輕輕拍著小家夥的背,心疼不已。
君傾並未與小家夥說上一句話,隻是將小家夥那緊抓著他的食指不舍得撒手的小手輕輕握了握,而後才將小家夥的小手拿開,站起了身,終於朝後轉身,麵對續斷公子。
下一瞬,隻見麵見帝君時都鮮少低頭的他竟是朝續斷公子微微低下了頭,同時朝其抱拳拱手道:“君某先行謝過公子,有勞公子。”
不僅君華為君傾這躬身垂首的舉動而震驚,青茵與柯甲乃至續斷公子,都亦然。
沒有人想得到,這個連帝君都不曾放在眼裏的丞相大人也會彎腰也會低頭,彎腰道謝,低頭勞人做事,隻因他的孩子。
誰說不會笑的人便沒有心,誰說總是冷麵對人的人便沒有情,不管麵對何人何事都波瀾不驚,不管麵對什麼都冷若冰霜,不是沒有心,更不是沒有情,而是……
藏得深。
將尋常人所當有的喜怒哀樂掩藏起來,便再沒有人能看得清這顆心。
可卻也僅僅是藏得深而已,而不是真的無心無情。
隻要還是一個有血有肉活著的人,都會有喜怒哀樂七情六欲,就算是這背負了天下罵名的殘暴冷血的丞相君傾,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