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夥還是想哭。
隻見他又匆忙地收回手,抬手用手背來搓自己的眼睛,搓得很是用力,好像如此就能讓他不哭一樣。
“阿離……”朱砂努力睜開眼時,她的視線是一片模糊的淡淡血色,她依稀能瞧見一個小身影在床榻邊用雙手用力地搓著自己的雙眼,她想抬手摸摸小家夥的臉,她努力了,終究隻是徒勞而已,她隻能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
她唯一能動的,就是她的眼睛與她的嘴,還有便是能微微地將脖子側一側。
她慶幸她的脖子還能微微側上一側,否則她便是連阿離都看不到了。
朱砂輕輕喚了小家夥一聲,聲音沙啞難聽極了。
而就算她的聲音再難聽,在小家夥耳裏也是好聽的。
下家夥一聽到朱砂喚他,他連忙將手從眼睛前拿開,同時撲到朱砂枕邊,睜大了眼睛看她,著急道:“娘親,娘親娘親!”
朱砂視線模糊,她瞧不清小家夥的臉,但她卻瞧得清小家夥的一雙眼睛。
與君傾極為相似的眼睛。
摸不到自己的孩子,朱砂隻能對小家夥輕輕笑上一笑。
小家夥喜歡看她笑,一見她笑就像是得了寶一樣,和他的爹爹一樣,喜歡看她笑。
她又何嚐不喜歡看他們笑?
“阿離,娘親……眼睛看不清你,可否……幫娘親擦擦眼睛?”這簡單的一句話,朱砂說得頗為吃力。
因為她不止心疼得厲害,她的喉嚨也幹澀得厲害,隻要一說話,便拉扯般的疼。
“嗯!嗯!”小家夥用力點點頭,一點都不含糊。
隻見小家夥從自己脹鼓鼓的衣襟裏摸出一支同他的巴掌差不多大的長頸細口小瓶,雖然著急,卻一臉認真道:“娘親娘親,這是小風叔叔給阿離的,讓阿離給娘親的眼睛用的,小風叔叔說,這個藥藥灑一點在娘親的眼睛裏,娘親的眼睛就會不疼了,也可以看得見阿離的,就是……就是娘親不可以再哭,不然藥藥就沒有用了。”
“娘親不哭了好不好,阿離不要娘親哭,阿離不要娘親疼疼,娘親疼疼的話,爹爹會心疼會難過的……”小家夥抓著手裏的小瓶,用一種小大人般的口吻“哄”著朱砂,“有一次娘親疼疼得昏了過去,爹爹就好著急好心疼,阿離不想娘親疼,阿離也不想爹爹難過,所以……所以娘親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娘親嗯……要和阿離一樣乖乖的好不好呀?”
“好。”朱砂微微閉了閉疼極了的雙眼,溫柔地應聲,“娘親答應阿離,娘親不哭了。”
她不能讓她的阿離再為她傷心為她難過為她哭。
她從沒有好好疼過她的阿離,她總是讓她的阿離心慌不安。
她根本就不配做阿離的娘親。
“那娘親答應了阿離的,娘親不能說話不算話的!”小家夥怕朱砂再哭,忙著急不已道,同時還用他沾了朱砂血淚的小手去勾朱砂不能動彈的小手指,“阿離和娘親打勾勾,打了勾勾娘親就不會說話不算話的!”
“還要蓋大印!”小家夥說著,又捧起朱砂的手,將自己的拇指與朱砂的拇指碰了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