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鄧珩打過來的,接通後那端沒人說話,隻有一些微妙的氣息,過了很久我說掛了,鄧珩才開口:
“別,別掛,老大讓我跟你說一聲,陽台上還有兩雙你的襪子忘了帶,你什麼時候回來拿?”
話畢,那端有了輕微的拳腳聲。
我很無語:“兩雙襪子而已,我從河西打車到河東,車費都不隻兩雙襪子了,他要是嫌襪子礙眼的話,扔了便是。”
一聽就是宋安戈故意找茬。
麵對我的回答,鄧珩支支吾吾的半天又回:
“老大說你坐地鐵回來拿經濟實惠又不堵車,吃了飯再回去還能省頓飯錢,你要不明天下了班順便來家裏一趟?”
我沉思了片刻,問夏初臨:
“宋大叔說我們剛搬進新家想請我們吃頓飯,你明天有沒有時間跟我一起去?”
夏初臨摸著我的頭發:“你去哪兒我都陪你。”
我火速答應:
“好,那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我明天帶著初臨一起回門。”
鄧珩驚慌:“回...回門?哎喲,老大,疼。”
不一會兒電話就掛斷了,鄧珩給我回了個信息,說是明天沒空在家做飯,改日再約。
被這通電話一打斷,夏初臨和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他伸手來摟我,幫我蓋好被子在我耳旁道晚安,這一夜,我們都沒再多話,一覺到天明。
翌日,夏初臨起了個大早做了一桌子豐盛的早餐,吃完飯從河西去河東上班,要轉一趟公交和一趟地鐵,再步行幾分鍾,到了店裏,宋安戈竟然比我先到,一堆閑的沒事幹的導購員正將他團團圍住,也不知道在說什麼荒誕的故事,所有人都聽的津津有味。
我咳嗽兩聲,那些人回過頭來見到我,立即將我架到宋安戈麵前來,然後其餘人一窩蜂散開了,都沒等我訓斥幾聲。
“大清早的,宋總這麼悠閑啊?”
宋安戈把手機遞給我,圖片上是一個晚上在黃興廣場唱歌的男人。
“今天下了班陪我去蹲點吧,我的公司歇業整頓,預計初六開業,現在的人手不夠,但我已經在努力招募草根追夢人了,這個男人是你閨蜜的老公李雲新介紹的,說是一個滴滴司機,準確來說,白天是個滴滴司機,晚上是個流浪歌手,前幾天我去找過,他最近好像不在那兒。”
我瞟了一眼,心裏想,宋安戈你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笨豬,這麼冷的天晚上下著雨,傻子才會在黃興廣場賣唱呢。
聽到我的冷笑,宋安戈送上早點:
“怎麼樣?陪不陪我去?這是我為了犒勞你特意給你做的愛心早點,你嚐嚐看。”
我把早點推到他麵前,直言拒絕:
“抱歉,我吃過早餐了,初臨的手藝不錯,我吃的很飽,很滿足,還有啊,今天我沒空,不能陪你去找人。”
宋安戈跟在我身後追問:
“那你哪天有空?”
我回過頭來白了他一眼:
“宋總,我就算有空也不可能陪你去找人啊,我是夏初臨的女朋友,現在我要和他一起抓緊時間過二人世界,說不定很快我們就會有小寶寶,到時候我會沒機會享受二人的甜蜜時光了,你要是沒別的事的話,趕緊走,別在我這兒礙眼。”
宋安戈很不滿的指責我:
“卸磨殺驢的事情你也做的出來?你想想,你落難的時候,誰陪你度過的?現在我找你幫個小忙你都不答應,你這女人怎麼這麼狠心?”
我停下手中正忙的活兒,反問他:
“你確定要我陪你去?”
宋安戈點頭:“確定。”
我拿出手機來:“那好,那我跟初臨說,讓他晚上別做飯了,宋總請客吃大餐,我得帶上家眷飽食一頓。”
宋安戈很小氣的打斷我:
“請你可以,但是請二少爺就算了吧,我不想請他吃飯。”
我收了手機:
“話不投機半句多,我們倆理念不合,你走你的陽關道去吧,我要開始忙著賺錢還債咯,大債主,你安心回去,別在這兒耽誤我賺錢還你,除了還債,我還得努力掙奶粉錢呢?”
宋安戈攔住我的去路:
“你跟二少爺?你們倆?那個了?”
我故意裝傻:
“哪個?”
宋安戈擠眉弄眼的看著我:“就是那個那個?”
我沒好氣的回他:“那個那個是哪個?”
宋安戈急了,分貝也加大了點:“我就想問,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和二少爺上床了?”
店裏的員工紛紛側目,我一拳丟在宋安戈胸膛:“有完沒完啊你,用得著這麼大聲嗎?我和初臨是男女朋友,我跟他上床再正常不過了,你不是說我這個女人不懂什麼叫風情萬種嗎?要不是昨晚試過了,我還真以為你說的是對的,不過事實證明,我也是個女人,我也會柔情似水風情萬種。”
宋安戈傻眼了,呆了很久才咆哮:
“老子跟你睡了這麼久都沒碰你,夏初臨那兔崽子就這麼猴急?”
我忍著笑回他:“你這又是兔子又是猴子的,老娘沒工夫跟你閑扯淡,你不碰我,隻能證明老娘在你心中不夠女人,你也別覺著虧,你就當咱們倆兄弟一場,哪有對自己兄弟下手的人,你說對吧?”
宋安戈氣的吹胡子瞪眼的:
“我沒你這樣的兄弟,江離,今天下班你必須陪我去找人,否則的話...”
我挑眉:
“咋樣?”
宋安戈往凳子上一坐:“不咋樣,我在這兒守著你,畢竟我也是你的債權人,我得督促你努力賺錢。”
我大手一揮:
“隨你的便,恕不伺候。”
在店裏,員工都喊我離姐,喊宋安戈姐夫,我屢禁不止,也就懶得跟她們廢話了,隻是打電話跟夏初臨說了這個情況,夏初臨說沒關係,我心裏知道你是我的就好。
我也跟他說了宋安戈讓我作陪去找人的事情,快下班的時候,明明說好來接我下班的夏初臨,說是臨時有事要加班,來不了了。
隻有我知道,宋安戈鬼鬼祟祟的打了一下午電話,肯定是千方百計的在給夏初臨派活。
要不是看在這個單還很大能賺不少錢的份上,我肯定揭穿宋安戈的真麵目。
不過找人一事,我是死活不同意。
宋安戈親自給夏初臨打電話,說是借媳婦一用,也不知道他哪來的三寸不爛之舌,竟然讓夏初臨點頭同意了。
天真的很冷,西北方呼呼而來,下了班夜色已黑,天空飄著細雨,宋安戈坐在車裏長歎一聲:
“上哪兒去找這位音樂才子?”
我指了指前方:“酒吧一條街有付費的車位,你先把車停了。”
宋安戈這個白癡竟然問我:
“廖空會在停車場賣唱?”
我做暈倒狀:“跟你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在一起,真是受夠了,你不下車怎麼找?難不成你還能把車開到地下通道去?把車停這兒是因為,找到人之後可以在這兒吃飯,這裏的魚嘴巴,味道簡直了,不過人太多,很難排隊,我們晚點去吃的話,正好不用站在外麵吹著冷風等座位。”
宋安戈智商為負:
“你知道廖空在哪兒?”
我下了車,摸摸自己的手臂,是真的冷啊。
“我不知道他在哪兒,隻能挨個兒去找,我就不明白了那麼多的人才,你非得找這麼個人做什麼?來你們公司應聘的歌手不是挺多的嗎?什麼音樂學院畢業的啊,比比皆是,何必自討苦吃。”
宋安戈和我並肩而行:
“聽李雲新說,他是個流浪的情歌王子,還很會唱民謠和搖滾,據說聽他唱情歌的女人,大多都會哭,不知道你聽他唱歌,會不會也哭?”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什麼意思?你覺得我不是女人?”
宋安戈投降:“我是怕他功力不夠感動不了你,畢竟你這種女人,沒那麼容易感動。”
星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流浪歌手更是流動性很強,所以很難找到,加上李雲新也就見過他幾麵,沒留下什麼電話號碼,又不能放肆張揚的去尋人,一連三天,我們把星城大大小小的地下通道都翻了個遍,這個廖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毫無蹤跡可尋。
宋安戈顯得有些喪氣,我還不得不安慰他:
“人家劉備請諸葛亮出山,還得三顧茅廬,你這才哪到哪兒?別喪氣,越難找尋,證明這個人能帶給你的驚喜就越大,現在想想你打算請我吃什麼吧?我連吃了三天的魚嘴巴,我的嘴都快變成魚嘴巴了。”
宋安戈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今晚還是請你吃魚,小杯茶的湘江大魚頭,加上二兩麵,保證你胃口大開。”
我耷拉著腦袋啊了一聲:
“還吃魚?”
宋安戈竊笑:
“在沒找到廖空之前,我決定了,天天請你吃魚。”
我仰天長歎:“你還不如把我變成一條魚給清蒸得了。”
不過小杯茶我是去過的,當時為了找他,我差點被俞力那個大塊頭的女人給大卸八塊,也是在湘江邊,我見到了徐錦,再後來的事情,真是一言難盡。
再次回到小杯茶,我們坐在江邊的位置上,夜景是真美,嶽麓山的燈塔很明亮,仿佛照著所有人的歸路。
這幾天夏初臨很忙,宋安戈不知道動用了多少關係給他派了多少活兒,隻是每晚睡前,累癱了的夏初臨都會跟我算一筆賬,比如說今天估摸下來,能掙好幾千,這一月下來,少說也能掙四五萬。
對夏初臨而言,這筆錢可能不算什麼,夏家的開銷,哪一筆不是奢華無比的。
但他現在賺錢的勢頭很足,一心期待著能靠自己的雙手還給我無債一身輕的自由。
隻是每個月賺幾萬塊,對於我身上背負的巨款而言,也如杯水車薪。
見我神思遨遊,宋安戈在我麵前打了個響指:
“江離,你聽。”
聽...
除了隔壁桌杯放聲大笑的聲音之外,就隻剩下旁邊桌的竊竊私語了,正當我想發飆時,突然就聽到了吉他聲,沒過多久,一個深情的男聲傳來,唱的是那英的《夢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