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長歌袖中的手緊緊握著皇後給她的瓷瓶,身子微微搖晃著走出了永壽殿。
她的耳邊還殘留著皇後的威脅,她跟這些女人鬥了這麼久,最後還是將自己也拖下了水,皇後讓她下手無非是想讓她再無後退之路。
其實皇後不這麼做,她已經是無路可退。
阿離見楚長歌走了出來,立即上前攙扶,她發現楚長歌的臉色比之前進宮還要難看,想必皇後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
出了皇宮,楚長歌讓馬夫在都城繞圈子,卻不肯回去,最後讓馬車停在碼頭,自己則掩上麵紗,走進人群。
“你要去金縷閣?”阿離脫口而出,似乎摸清了楚長歌的脾氣。
至於為何不願回王府,阿離覺得最近的事情楚長歌一直都在疏遠紫眠王爺。
楚長歌的確是想去金縷閣,想學宣夫人如何在仇恨裏讓自己的心比石頭還硬,但是她還來不及跨進金縷閣,發現季舒望的船停靠在碼頭,而季舒望站在碼頭不知張望著什麼。
他們兩人同時發現了對方,季舒望衝著她招手,楚長歌便提起裙子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上了船,她也沒進入船艙,而是尋了一張椅子趴著船頭眺望著遠處。
阿離見了季舒望立即想起了一件事,跳到季舒望麵前問道,“上次我問你的事你可查到了?你有路子買金絲香料,一定能查,今日王妃恰巧在這,你便告訴她罷了。”
季舒望望著楚長歌,阿離來問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對勁,楚長歌怎麼會查紫眠王爺有沒有買金絲香料呢?
可這後宮裏的事情季舒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所以隻能順藤摸瓜,倒是讓他查到了一些事情。
楚長歌見季舒望一直不說話,便不動聲色開口,“說吧,我心裏有數。”
季舒望望著背對他們的楚長歌,略顯單薄的身影,發絲飛舞,有種說不出的悲涼,他開口道,“這香料難買,最近隻有我去買的那家有,所以我偷偷打聽了一下,除了我之外的確有個人比較像王爺,買的數量不多不少與我們相等。”
楚長歌輕輕冷笑,望著江麵水波蕩漾,紫眠倒是替鳳馨想得周全,連數量都知道掂量著買相等的。
這樣即便是查,楚長歌也分不清哪些是她買的,哪些是鳳馨準備的。
楚長歌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遞給阿離,阿離在鼻下一聞,大驚失色,“皇後是想讓鳳馨娘娘斷子絕孫?”
楚長歌苦笑,“斷子絕孫不是這麼用的,不過也所差無幾了。”
季舒望不明的看著楚長歌,“王妃,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楚長歌將手伸出船外,感受著春風,望著自己素白的手,淡淡冷笑,“沒什麼大事,隻是人命罷了。”
有些人死也不過如此,她死過一次,如今也不在乎了,隻是可憐她肚子裏的孩子。
楚長歌突然起身看著季舒望,“幾日出去?”
“差不多留此半個月。”季舒望算算日子。
楚長歌走向船梯,嘴裏念念有詞,“足夠了。”
臨近船梯,楚長歌回首看著季舒望,“你臨近金縷閣,可看到可疑的人?”
季舒望低頭想了想,說道,“說起來,金縷閣倒是沒什麼可疑,不過我與人去別處談生意倒是看到了不少胡人。”
楚長歌點頭,“若是下回見到我大哥來金縷閣,讓他去你去過的地方看看。”
楚若祁可能鑽進死胡同了,總覺送他信之人與金縷閣有關,事實上對方謹慎的話是不會出現在金縷閣的。
在外兜轉了半天,楚長歌回到了王府,臉色沒有以往的難看,反倒是一派輕鬆。
楚長歌一回來便讓明雪準備了酒菜,將酒菜搬至紫藤樹下,倒是會享受之舉。
在等紫眠的時候,楚長歌倚著樹幹,小酌了兩杯酒,鼻尖的花香混著酒香,未喝人倒是先醉了。
紫眠也嗅到了酒香,看楚長歌悠閑放鬆,這幾日揪著的心也不由得放鬆,“倒是不知道長歌也是個貪杯的人。”
“會一點,小酌怡情。”楚長歌的語氣平和,仿佛昨日兩人的冷淡已經消失了。
楚長歌為兩人倒上兩杯酒,遞給紫眠輕聲詢問道,“如何?”
紫眠點頭,“的確是好酒。”
楚長歌凝望著他的側臉,她曾經眷戀的弧度,可眷戀又如何,她或許根本就不適合情愛,前生愛言翊卻受剜心之刑,今生戀上紫眠,從頭至尾都是個錯誤,原來最可笑的依舊是自己。
“皇後找我了,說是讓我給鳳馨娘娘……送些藥去。”楚長歌頓了頓說道,手邊卻沒有停下來。
紫眠放在唇邊的酒杯停頓,隨即他便掩飾過去了。
“既然是他們決定的,我們也無法改變什麼。你如何想的?若是不願,沒人能逼你。”紫眠小心的希望能夠打消楚長歌的念頭。
楚長歌一口喝下酒杯裏的酒,酒香已經完全掩蓋不住心底泛起的苦澀。
楚長歌眼低垂,望著酒杯裏倒影出的花色之景,聲音輕的隨風散去,“既然皇後想拉攏我,這也是件好事,有了皇後撐腰加上寧貴妃的依賴,我還有何懼?更何況我著實討厭他人騙我!”
紫眠手微抖,“何時動手?”
楚長歌想起皇後的話,皇後如今有言翊撐腰是不會等太久的,“明日。”
楚長歌將皇後給她的瓷瓶放在了桌上,玉指在瓷瓶上來回滑動,“若是不騙我,興許她還有活路,可惜了,今時今日起,我楚長歌生便由不得她活著!”
聽聞,紫眠的手握緊酒杯,再香的酒也嚐不出任何滋味,甚至不敢多看楚長歌一眼,隻是叮囑她,“小心行事。”
看著紫眠,楚長歌心中卻祈求著,紫眠你千萬別讓她失望。
……
翌日,楚長歌走在去皇宮的路上麵色不安,連身邊的阿離都有些心神不寧。
阿離突然拉住楚長歌,“王妃,你又是何苦呢?”
楚長歌淡笑,“你又明白了?”
阿離立即點頭,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懂楚長歌,“昨日你與王爺的話我都聽到了,你為什麼不告訴王爺你是被皇後逼迫的?還有你為什麼要告訴王爺你的計劃?你明明在……懷疑王爺。”
旁觀者清,阿離當時便覺得楚長歌說這些就不對勁,隻是她不善計謀,並不明白楚長歌這番良苦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