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齒輪一旦開始轉動,銬在世間人們腳上的鏈鎖將會被無形的機器拉扯著,淪落入永無止境地輪回深淵。”這是舊神章裏麵的一段,佑明對此深信不疑。
佑明合起捧在手中厚重的《天經》,安靜地閉上雙眸,他傾聽著上天的旨意。
快到那個時候了吧……
入秋以來的第二周,是祭神的時令。佑明坐在書桌前,轉動著自己的潤亮的黑瑪瑙扳指,無聲地眺望窗外。今天的夕陽格外的紅豔,就像是憋著氣的小孩子,它將身周的雲彩都染得五顏六色。
看過《天經》書的人都知道,在祭神的時令裏,這是不詳的預兆,這紅豔的色彩正是天神將血潑灑了下來,這段時間裏一定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不得不說,有時這種毫無憑據的預言,竟然也有成真的一天,他閉上眼睛隻想讓自己在這狹窄的時間裏得到一刻鍾的喘息。
他凝望著坐在門廊外不遠的晗木,她渾身都浸泡在紅色的天神的血液裏。她閃爍著眼睛,那脆弱的身軀在悶熱的空氣中似乎要蒸騰化為烏有。
他知道,這場戰爭在所難免。他深諳這場戰爭帶來的將是什麼樣的未來,可卻也別無他法。
他轉動著自己的黑瑪瑙扳指,想起八年前向卡文羅蒙家族的王者——荼迷立下的誓言,這讓他心亂如麻。
縱然馳騁疆場多年,縱然經曆過兵荒馬亂,縱然在人生低穀時苟且偷生,可他從沒如此懷疑過,這輩子,是不是會因為艾爾城戰場戰役而將自己拖進地獄裏最深的深淵。
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我本可以忍受黑暗,然而陽光已使我的荒涼,成為更新的荒涼。
“殿下。”琉沫毫無聲響的走到了他的身邊。“殿下,您變了。”他將手中的咖啡在佑明的桌上擺放好,鹽條被整齊地放在咖啡的左側,與右側的小勺平齊。
佑明不去看他。他心知肚明,可他不能承認。他轉動著黑瑪瑙扳指,他將鹽條裏的鹽放入咖啡中,用小勺輕輕攪拌。
“這樣的抉擇,讓您變得猶豫寡斷。”琉沫也同時和佑明的視線一樣,落在單薄的晗木身上。“但殿下,我相信您的選擇永遠都是對的。”窗外血紅的光,落在白漆剝離的窗台上。
琉沫收起手中的盤子,“我已按照您的吩咐,發出了戰略通報。但現在安排還需時間。”
佑明點點頭。揮揮手示意讓他退下,不願受人叨擾的他,將目光落在《天經》之上,他翻動著書頁《天經》的其中一篇——“舊神降臨”。
……
琉沫弓著身子恭敬地從佑明的書房裏退出來,他看到梓優正忙著將大盆小盆的搬放入庫,就順手從懷裏的口袋掏出一張條子,遞給他。“喏……是這家店鋪。”
梓優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這麼多錢!”他放下手中的器材,接過條子,上麵琉沫將這一個月的消費都詳細地寫在上麵。看到上麵的金額,他的眼珠幾乎是要掉下來。
“不然呢?”琉沫說著,似乎腦海裏浮現出中午梓優吃的十多碗米飯的樣子,透露出無比的嫌棄的表情。他說著,拉了拉自己筆挺的上衣,“快去吧。”
“殿下,說近來有變。”琉沫小聲在他耳邊說著,“你出門必要小心,尤其是在這祭神的時節。”
“……”梓優無語的把大盆小盆“丁琳桄榔”地放在地上,接過他手中的紙條,對折了兩三下,塞到胸前的口袋裏。“……”梓優像是明白了什麼。
“哐哐……”梓優大大咧咧的敲了敲佑明房間的門。他看到佑明正坐在桌前翻書,也不再多言:“我去打獵還錢,就在北門口。”說罷,提起佑明床下的長杆獵槍,背在背上便離開了。
他踢上厚重的鞋紋已經破損不堪的皮靴,一推開門,熱氣就在他每個毛孔裏蒸騰起來。他無法忍受地碎碎念著:“真xx的熱。”
他瞧見晗木坐在草地上失神的挑揀著他的藥材。紅色的陽光仿佛將整個世界披上了一層紅色的披肩。他幾步走到晗木麵前,嗅了嗅淡淡的花香:
“晗木,你幫我挑了這些花瓣完了,記得要放在門口晾著,就不用拿進屋了。”他囑咐著,俯下身翻了翻這些竹筐裏的花瓣,得意的不得了。
“你看這成色多好。”他隨拿了幾片放到舌尖。花瓣就像冰片一樣,在他的舌尖融化,他瞬間感覺渾身都清涼了很多,可堅持不了一秒渾身又被熱氣擁住。看來還需要改良,他對此還不夠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