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人生如隻如初見 第二十四章:赫卡忒戰役(1 / 2)

那塵封在樂忌心中血色的記憶,是十年前的赫卡忒城池的戰役。每每晚上夢到此情此景也會讓他難以喘息,徹夜難眠。

近黃昏,烏鴉“嘎嘎”地在城池上空盤旋,被腐肉吸引來的大群的烏鴉停留在了這座名叫“赫卡忒”劃分在賽特家族的城池裏。它們啄食著城池裏屍體,歡天喜地的擺著尾搖著頭,像是過節般喜慶。

他扇開那隻該死的毫不膽怯地站在他肩上快活的烏鴉,烏鴉“嗬啦”地飛了起來。我還沒有死!他艱難地從兄弟姐妹的屍骨中爬了出來。

貪生怕死的他,在兄弟姐妹的掩護下,成為了——大概應該是成為了最後的幸存者。他就要逃離這片死人之城,死人之海。

他在死人海裏,緩慢地漂流,戰鬥持續的太久了,膝蓋都不知道要如何打彎了,但他隻顧向前走,即使他感覺自己的腿在抽筋,或許是他太害怕而抽筋的緣故吧,他自嘲著。

他跌倒在油滑的屍體裏,雙手在屍體的海洋裏不斷滑動,掙紮著像窒息在汪洋大海裏的奄奄一息的綿羊。

不如死了算了。真是羞恥。

真是羞恥啊!

他好想就這樣大喊出來,可是又害怕驚擾了這個城池裏成百上千的鬼魂,還是默默地咽在嗓口,不敢出一聲,甚至是哀歎,他都生怕會招惹來死亡的召喚者。他整個人有鉛一般重,尤其是胸口拳頭般大的這個地方,好痛。

……

對不起,我的兄弟姐妹。

對不起。

他極度痛苦地跪在屍體之上,他石頭般的腿在跪下的那一刹那好像要折斷似的。他身上已經沒有一處可以遮蓋傷痕的衣服,勉勉強強還算得上是衣服是因為勉勉強強還算得上是可以搭在身上可以遮掩少許的麻布料。

怎麼會這樣,我怎麼會這樣。他心理似乎已經被戰爭極度扭曲了。沾滿血,沾滿血泥,沾滿靈族薄荷的氣息的血漬。

他捂住自己泥濘的臉,太丟人了,這張臉不如毀掉,不如毀掉也罷!

他緊緊扯住自己的頭皮,……

指縫間,他看到那個神一樣的男人,倚在不遠的斷壁殘垣上,已然是一身的血漬。他受了重傷,腹部被卡文羅蒙家族的詛咒一點點的吞噬。

夕陽斜射在他的血紅的側臉,黑色的碎發在陽光的映射下也呈現出泥土般的栗色。漂亮的鼻梁下,血跡還殘餘在破碎的唇邊,他也終於顯得有些疲憊的模樣,像是停留在這無人的小島上小憩的魂魄,他的雙目微微地合上,恍如隔世的舊神在人世間暫時停歇。

他上身稍稍向前傾,“哢”碎瓦從泥土上跌落。他的心跳失了一拍,他連忙往神一般的男子那裏瞅去,似乎太過於困倦,他並沒有察覺,隻是一直抱著自己的右臂,靜靜地乏力地倚在牆角,像是被封印了一般。

樂忌不知道自己會再在哪裏出了什麼聲響,生怕驚動這個舊神一般的男人,從而引來殺身之禍。他一想到這裏,便一動不敢動,像石膏像般定在那裏很久……

……

打著助賽特家族一臂之力的旗幟而出兵的愷特家族,戰前選擇了背叛。這裏沒有用“卻”,這個詞是因為這裏沒有一點不對稱的轉折。這個選擇也不是突然的。

我們愷特家族再也承受不起賽特家族的要挾,每年上貢的年稅已經不能從民眾身上再搜刮來了。

選擇背叛是我們必然要走上的道路。

他生生的看著這個惡魔,這是他第一次敢直視這個神一般的男人。然而他側坐在堆砌成山的屍骨上,以至於他要仰著頭望向這個可怕的男人。

他仰著酸痛的脖子,完全忘記了身上的痛楚。他望向這個已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戒備的垂著頭的男人。跪在屍骨上,從千瘡百孔的城牆上上一點一點地,小心翼翼地朝著他爬去。

他爬過的屍骨群還是溫熱的,粘黏著濕漉的血水,他的衣服破爛不堪,偏偏隻有胸前愷特的徽章隻染了一點點不足為道的血紅。

他紅色張揚的發絲也因為三天三夜的戰鬥的血而粘連在一起。他的眼裏布滿了死亡的疲憊血絲,他知道,即使隻有一線的可能,他也要殺了賽特家族的這條戰狗。

屍骨堆砌的山丘有那麼高,他的脖頸已經有些疼得發麻,全身渾然無力,可每當他低下頭前行,那一副副驚恐的死人的殘損的臉,就會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他,讓他止不住地作嘔。

突然之間,一隻痙攣的手從死人堆裏伸了出來死死地拉扯住他的手腕,他頓時汗毛乍起,冷汗直冒,他咬住發白,因為幹渴而裂開口子的嘴唇,想努力甩掉那沾滿混沌膿水與血水的死人手,但卻是無用功。

他索性從腰間拔出經過三天三夜的戰鬥刀刃卷起的匕首,鈍刀在那隻慘白的死人的手臂上來回地拉扯,好不容易才將其鋸斷。應該是冥族人的手,他收起沾染著冥族血的刀,心裏泛起無限的悲哀。便埋著頭繼續向上,向上不斷的爬著。

山丘真的很高,他幾乎用盡剩下殘餘的力氣。

加上血水肆虐在山丘,渾然讓他的腳總是打滑,更加難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