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地吸了口煙，雲霧繚繞之中，他仰著頭：“之後，我們都斷了片兒。”
“再醒來的時候，是那個常來我家詢問我哥的妓女為我們療傷。我當時難以相信，妓女看到男人居然還會有羞澀的時候。她看到我哥的模樣，簡直就像豆蔻年華的少女。
很久之後，我才聽別人說，那日她趕去的時候，那裏便隻剩下我和我哥，我家的傳世寶貝和那翡翠玉佩早就不見其蹤。”
“可當時，她怕我哥醒來知道會心痛不已，便散盡家財在港口四處打聽那兩物的下落。終於得知，我們的那些東西都落入了那死了的流氓的父親之手，自作聰明做起了本行的勾當。三個月後我哥和我都已經痊愈，她將寶物歸還給了我們。”
“接過寶物的我們打算離開，想在賽特家族的土地上有一番作為，成為那人的侍衛。離別時妓女要求讓我們帶她離開，我哥堅決地說不可以。我看著她被嫖客硬生生地拉走，她的眼睛始終盯著我哥，眼圈紅潤，但我哥悶頭往前走。直到她看不到他的身影，她便開始痛哭流涕。”
他說到這裏，又連著吸了幾口煙。煙身忽地短了很大一截。他拉來放在窗台旁的小垃圾桶，將那煙紅在食指和大拇指上一撮，擰滅了。月光散在他的肩上，好像灑了一層薄薄的霧。
“走到半途，我哥後悔了，我們決定折路返回，去找她。翻進院子，爬上二樓的牆，我哥看到她正在寬衣解帶做那些妓女該做的事，怒火在心中燒，他破窗而入，將那個嫖客打得半死，拉起妓女就走。我們本可以走得很快的，可她跟不上我們的腳步。我哥別無他法，決定沿途偷一匹馬。”
“他說，隻要到幽河邊就好了。幽河很近，隻要偷一匹馬日夜兼程不出一天半，我們就可以到那裏，逃出老鴇雇的那些武士，遠走高飛。
隻可惜，在她看來，幽河太遠了……
她問我哥：你難道忘記了，你要成為那人的貼身侍衛？永遠跟隨在舊神的左右？
我哥啞口無言。
她說：神是不會接受偷偷摸摸的人的。她說完笑了出來，說自己在妓院裏也呆了有千年，其實，在那裏還算不錯，有吃有喝比現在東奔西走得強。她說她想等我哥成就了夢想再來找她，將她正大光明的買出來。
我哥不許。她就在我們的水裏下了迷藥。
嗬嗬，下迷藥這種事，妓女果真最在行。”他說著，又頓了下來。“我們四肢發軟地癱倒在地，看到她被那群武士帶走，武士不屑地看著躺倒在地的我們，在我們的臉上撒了泡尿。”
冗長的故事，被他草草地收了場了事。
“……”晗木看到他說得雲淡風輕，好像一直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在陳述別人的悲傷一般，心裏不由地揪了起來：“那後來呢？你們沒有再回去嗎？”
“後來？一個後來就過去了上千年，名聲鵲起的我們殺了回去，把那流氓老爹的老巢端了。”
“那她呢？”
“我們抱著沉甸甸的金箱子，像兩個突然飛黃騰達的混混，賴在那妓院，好好享受了一晚。”他說罷，將椅子放回原處，提起燈罩，吹滅其中的火心，月光下那嫋嫋升起的煙霧，好似天女下凡的絲綢。
“那那個妓女呢？”晗木坐起身來。
“……”他停下腳步，隻轉過一個側臉，他的麵頰被深色的筆墨刻畫的更加硬朗，他的聲音在之後這句的描述中，才變得有些凝重：“死了。妓女這種活兒，最終不都會身染重疾……”
“……”晗木聽到這個結局攥起了拳頭，她似乎恨不得要飛到刺陌回憶之中的那個妓院裏大鬧一翻。“你們就沒有揍那妓院裏的人一頓？你們不是很厲害嗎？”
“……”他掀起三重門的簾子，那細紗好像女人的肌膚。“我們買下了那所妓院和妓院裏所有的人，開了一家紡織廠。”“哢”他打開寢宮，門外的昏暗與寢宮內的漆黑渾然一體，他默無聲息地掃走了房屋內唯一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