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晗木被侍從的喝聲仿佛是敲破了包裹在她身周的冰寒,讓她恍恍惚惚地從極寒之中驚醒。
佑明捂住自己的腹部他被染紅的右手,沾染著血跡,血滴落在雪地上,像是冬季綻開的梅花。她看著那個男人,筆直的身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她仿佛聽到他心髒的聲音,是凋謝的玫瑰,一瓣一瓣地在凜冽的寒風中調零。
當她再眨一次眼,他便已然從巋然不動的燈塔般的戰士,崩塌成了一片廢墟。
“……”晗木從雪團中爬了出來,她托起佑明的脖頸,好讓他能呼吸地舒暢一些。“他……他還會再醒來對不對……”淚水毫無預兆地滴落下來,“……”
琉沫沉默不作聲。
這條路上,終於走到靈魂的盡頭了嗎?翻山越嶺,跋山涉水……終是與強權抗爭,逃離到世界的盡頭,卻也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總以為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卻如鯨向海鳥投林,被逼到如此的境地。
幾千年,權當操練,終得一日覺醒。
“成長總有一片幽暗,像海洋。
誰能橫越誰又墜落,沒聲響。
一直認為心之所往,才是方向。
不停受傷,但也得到了獎賞。”
佑明墜入晗木的回憶之中,她的回憶讓他窒息,她清澈的眼神,好像這寒日裏的冰川,馴鹿流下的淚水;好像夏日的刨冰,山澗中的溪流。他轉了轉左手上墨綠翡翠扳指,在雨天裏,扳指更冰冷了。
雨滴在琉沫打的傘麵上,“劈啪”作響,燈光在雨水中像是滴落在海中的殘缺的月。
時隔八年,這八年卻勝過八千年的漫長。
佑明順著她的回憶,走到了八年前的那一日,天寒地凍的那一日。
天色漸晚,雪海泛著暗紅。晗木握著他墨綠的護身晶石,眼圈發紅。她靜默地坐在佑明的身邊,看著他發青的眼眶,他五官分明,仿佛是用最倔強的雕刻手,用刀修出來的一般。他傷口處的血跡已經在冰霜中凝固。好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般舒適,他安靜地沉沉地睡去。
風雪蓋在他的身上,對他來說像是羽絨般愜意。他的眉心輕輕蹙起,不知道夢見了什麼,還是因為傷痛讓他不適……祁山似乎也在安眠,空寂的林中,仿佛隻能聽到他上下浮動的腹部發出的細微的呼吸的聲響。
“……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受到我們家族的詛咒……但,謝謝你救了我……”
他的麵容仿佛有著莫名的一種吸引力。他被冰封的眼,狹長的一道,睫毛上落滿了細碎的雪花瓣,他高挺的鼻梁像是冰塑的祁山,還有那沉默的薄唇,有著讓她難以躲避的迷人魅力。
像是被驅使著,她小心地用指尖輕輕地擦去他唇角的血漬。
倏忽間,他一把拿捏住她的手腕,冰冷刺骨的寒氣痛得她淚水不住地滴落。她感覺自己的手腕瞬間便被奪去了溫度。
“……”他布滿血絲的眼中的充斥著殺戮之氣,是從地獄深處探出的利刃,卡住她的脖頸讓她一時間竟發不出聲來。她感到她身周的冰寒之氣向她逼來,形成千千萬萬的冰刺。她如履薄冰般地小心地微微地轉動自己的脖子。
那冰刺離她竟有幾毫米的距離,將要穿透她的肌膚,將她置於死地。
佑明鬆開她的手腕,“……你幹什麼……”
“捆綁”住晗木的冰刺化成無數細小的微粒,在空中閃爍,與周遭的一切融為一體消逝了,晗木懸在半空的手,遲疑了一下,擦去他唇邊的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