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默不作聲,隻是看著。忽起了一陣風,隻聞得香飄陣陣,比得剛剛幻境花海分毫不差。正稀奇間,複又聽得緋顏沉聲說道:“屏息凝神!”
清和依言,曲腿盤坐,隻覺過耳之聲,盡是仙音。緋顏抬頭看看,隻見參天竹林,籠著日光,飄飄揚揚,落下許多竹葉來。皆呈墨色,凡嗅處,盡是清香。緋顏皺了皺眉,從懷裏掏出一個嫩綠色的小荷包,輕念幾聲,隻看見一隻金燦燦的大黃蜂飛了出來,看起來比尋常黃蜂大了五倍有餘,緋顏見了大喜,沉聲道:“幸好你是醒著的!”複又運了運氣,隻見那隻黃蜂飛將去處,不消片刻,隻聽得嗡嗡鬱鬱的聲音,從遠及近傳了過來,再看時,黑漆漆的一片,原是那數以萬計的黃蜂所聚。
緋顏輕揚藥粉,隻見那些黃蜂四下裏散了開去,那竹葉竟是半隻不得見了!緋顏輕喝一聲:“阿金,回來!”那隻金峰瞬息之間有鑽入囊腫,那些黃蜂一一散去。
清和隻覺得再無鬱香,仙音不再,想來無事,幽幽睜開眸子,隻看見緋顏周遭盡是青光,她雙腿微曲,眼眸低垂,端的是萬分嬌俏。緩緩地落到地上,她睜開眸子,看了看天,一片晴朗,稀稀疏疏的日光從竹葉裏漏將下來,碎碎地鋪了滿地。轉身看了看清和,見他並無半點不適之狀,舒了口氣。
清和見她麵色平和,輕聲說道:“這裏和霖鄔的通途倒真是巧妙地很!”
緋顏努了努嘴,也不應聲,聽著風從耳邊刮過,沉吟片刻,喊道:“師父,徒兒都闖了過去,怎的還不現身?”
過了一會子隻聽得一陣張狂地笑聲隔空傳來,隻聽那人笑道:“在竺虛你自己走過來,記著可不許使輕功!”
緋顏臉子愈發沉凝,見清和卻是一臉笑意,喝道:“你這人一點都不知事!這哪裏值得歡喜!”
“你這話說的稀奇,那麼我卻是笑都笑不得了麼?”清和愈發好笑,一躍而起,慢慢大量這麼一片竹林,倒真是萬分清雅,竹高千丈,遮天蔽日,交雜之間,隻覺著日影隱隱約約,間不可見!
兩人慢慢走了一會子,愈發往南去了,過了半晌,隻見得一曲曲折折,或可千階的竹梯,看上去竟是沒有一根主梁之稱,清和本就擅長機關等物,見了興趣頗濃,踏將上去,問道:“懸而未懸,倒是巧妙的很,這也是尊師設來的?”
緋顏覷了清和一眼,說道:“他老人家平日裏頭最喜歡研究這些,想來倒是對你的胃口,弗如,日後你當我的小師弟如何?”
“有何不可!”兩人說著就往上頭走,愈走愈高,卻無半分暑氣,反是神清氣爽。竹梯兩旁,竹林交錯,影影綽綽,別有風味。抬頭看時,隻覺得異常艱險,遙遙不得盡頭。
緋顏倚著旁邊傾斜過來的竹椏,說道:“想來是我兩年都沒回來瞧瞧,這會子跟我置氣!”扯著幾片葉子,輕飄飄地扔到了地上。
話音剛落,隻見一著了一身青色長袍的女子撐著翠色紙傘,緩緩走來!一張小巧的臉子,眉色很重,眼廓極深,嘴角勾著淡笑,耳上的明月璫微微晃著。“你這毛毛躁躁的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改改?”
“大師姐!”緋顏見了若失,奔將過去,依在若失懷裏說道:“許久未見,顏兒最是想你!”
若失輕聲笑笑說道:“若是想我,定是早早地就回來了,怎的要等到現在!罷了,不聽你的花言巧語,這位……”
見若失看向清和,緋顏笑道:“這是顏兒同門清和,在信裏頭跟師父提過!”複又看了看清和,說道:“這是我大師姐若失!”
清和清淡一笑,做了一禮,並不多話,聽緋顏接著問道:“大師姐怎的來了?”
“奉吾父之命,前來迎你!”
幾人飛身而上,竹梯盡處,乃是一萬裏高台,平平談談一處,做著許多竹屋,大門上頭,懸著一塊偌大的竹匾,上頭寫著竺虛二字,手法與霖鄔一般無二!跟著若失走進竹門,愈發開闊。穿過回廊,隻看見一主屋佇立其中,看上去典雅非常,想來這就是季彥住的地方了!
果不其然,若無笑了笑,說道:“到了,你們進去吧,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了!”
緋顏點了點頭,說道:“晚上我去找你!”
若無並不回話,隻是點了點頭也就走了!剛進門子隻瞧見數百個竹筒子懸在屋頂,掉將下來,看起來並沒用什麼東西懸著,四周皆是煙翠色,畫著不知名的圖樣子,再往裏走影影綽綽安了幾十道竹簾子,間或隔著白紗,竹簾盡時,隻聞得一陣清香,微微沉迷,隻聽得裏頭傳來一道極有力道的蒼老嗓音:“小東西,你過來瞧瞧!”
緋顏勾了勾唇,跳到裏間,隻見季彥捋著白髯正弓著腿盤坐在竹榻上,麵前放著一個小竹棋桌,置有黑白兩色的青玉棋子。緋顏探了探頭,卻見那黑白兩子廝殺的厲害,分毫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