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塵封-一(1 / 2)

女生清秀漂亮的眼睛被濃黑的線條覆蓋,世界末日般天荒地老到盡頭一樣的頹然,沒人看得出來嗎?

我朝她笑,她也朝我笑。

我衝她哭,她也衝我哭。

“可是你到底是誰?可憐的……女孩。”我緊闔著倔強的唇,表情上是緩慢的悲哀從皮膚裏一點一點滲透顯現。

“我嗎?我啊……”她笑得開心極了,讓我想到了一個或許並不恰當的比喻,就像是海上剛剛升起的新生太陽,紅透了的希望任誰都能感受到。

“我叫夭年。”女生溫柔的笑,笑容裏累積越來越多沉澱眼底的希望。

這分明是從我口中出來的聲音。

熱氣模糊了麵前的鏡子還是模糊了眼睛,隻覺得女孩離我越來越遠,她看著我的視線那麼專注,那麼悲傷,卻像直直的射過我的利箭,狠戾決絕的從心髒穿過,而我仿佛也能聽到皮肉撕破與骨骼碎裂的清脆聲。

“三年,我從來沒有後悔,隻是有些遺憾。”我衝著鏡子中的自己自言自語,女孩與她悲傷的眼睛一起消失,隻剩下漠然的麵無表情。

……

深秋的風已經算不得涼爽,遠遠的打來讓人感到寒意。路邊枝頭幾乎禿了,黃葉鋪了滿滿的一地,行人稀少。路過這條大街竟讓我沒由來一陣瑟縮,緊了緊脖子上不太厚的圍巾,幾乎狂奔到學校。

學校裏當然又是另一副場景,因為沒到上課時間,所以一對一對的情侶,三三兩兩的朋友笑鬧著往班級走去,偶爾看到幾個女生還穿著隻遮到大腿的短裙與涼鞋,像是沒感到季節的突變與涼意。

我笑起來,無所謂上了樓。一邊上一邊數著階梯。數不膩一般的重複著我每次上樓都會做的事情,即使我已經閉著眼睛也能夠走到班級並且找到位子坐下。然後我發現,原來是習慣了。下樓上樓的人越來越多,肩膀被誰不經意間撞了一下。懷裏抱著的書本頓時散落一地,和那條大街上的枯葉一樣,七零八落像是被遺棄了很多年。

“啊,對不起,真不好意思。”女生一臉抱歉,她站在我上麵一個階梯,努力地想要彎腰幫我撿拾書本。但她隻用了一隻手。我對於她奇怪並且不自然的動作有一瞬的不解,抬頭看去,原來另一隻手被一個男生握著。

“手,疼。你攥得太緊了。”女生驚呼,她扭頭抱怨。我順著往上看,果然看見男生的手指在女生的手背上印出了白印,而我也看見了那張臉。

男生身子繃得筆直,微低著頭看我。白皙的額頭上褐色短發柔柔的貼覆。他凝視我,淡淡的,靜靜的。那麼專注。

瞳孔緊縮,我隻覺得身體僵硬的不聽使喚。身旁全都暗下去,隻有他的臉還真實的存在。

“梵溫,我們快走吧。”回過神,隻聽見女生小聲嘟囔著,看著我的眼神頗為防備。不禁失笑的同時又感到一股悲涼。因為男生真的就被女生牽著毫無留戀的繞開我下了樓。我笑彎了唇角,停留在這階樓梯很久,久到忘了有多久。夭年,這就是你要的,可是為什麼不開心。

我垂下眼斂,淡然的笑,笑到我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在乎。我在騙誰?

上課鈴適時打亂我的思緒,整整散亂一地書籍,走到教室,早晨第一節課一般都是英語,英語老師是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小女生,叫黃瑩。正是這樣反而沒什麼代溝,對於稍稍遲到的我,她溫聲細語的讓我快點去坐位。我衝她點頭微笑,快步走到座位坐下。從書包裏掏出那本包著藍色書皮的英語書,我有一瞬的恍惚。直到講台上流利的英語把我拉回。

天氣冷的越來越快,大片大片的黃葉打著旋落下,帶著一種類似浪漫的情懷,像芭蕾輕舞。學校裏的深秋一直如此美麗。但是不論它多美,冷不到骨子裏的寒一直和記憶相同。我都快要忘了……

那杯紅酒一直活在我記憶深處,色澤光鮮晶瑩,映著一張女人的臉。她叫殷惠。

殷惠是我的妹妹,在我十四歲時父親一個朋友車禍死亡,臨死之前的遺願就是希望爸爸能照顧殷惠。那也是一個深秋,我聽見誰慌慌張張的喊:“你妹妹偷東西了,她被喊到校長室了,你快去看看吧。”

我隻能硬著頭皮走到校長室,一推開門就看見殷惠站在校長麵前,低著頭長長的頭發擋住了眼睛,聽見聲音抬頭望向我,眼睛裏立刻有了慌張:“姐……”

我抿了抿嘴唇,不去看她,徑自彎腰向校長道歉:“校長,對不起。是我沒管好妹妹。”

校長笑了笑:“不關你的事,隻是我希望你能夠如實告訴你的父母,畢竟孩子的品德非常重要,你要知道怎麼辦才是對她好。”

我點頭,拉著殷惠出了校長室。她慌慌張張欲言又止:“姐……”

“別喊我姐。”我皺了眉頭,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