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一年幾乎隻有一季,總是要比其他的地方冷些,何況又到了冬季。
天已經暗下來,沈今心裹了身駝色的及膝大衣,快步從街道上越過其他鼻高眉深的行人,走進一座外表設計頗為浮誇的建築物裏。
已經是下過課的時間,學生三三兩兩說笑著從她身旁經過,沾染著青春的味道,她繼續往裏走,同時摘下圍巾,露出天鵝一般優雅的長頸。
這樣穿過兩個樓道,她走到一樓深處的一間教室,推開門走了進去。
教室裏有兩個人,一個看著樂譜,正專心致誌地演奏身前的大提琴,另一個半坐在桌前,聆聽的模樣也同樣聚精會神。
演奏者長相清甜,但拉奏大提琴時卻斂眉垂目,一副清清冷冷的樣子,演奏出來的音樂也隨了她的表情,帶了幾分清冷的感覺。
沈今心也不急,關上門,輕手輕腳走到一處椅子上坐下來,閉上眼欣賞這首曲子。
沒多久,一曲終了,半坐著的人拍了拍手,顯然在鼓勵演奏的人,演奏者向鼓勵的人點了點頭,露出笑容。
兩個人又說了幾句,鼓勵者離開教室,沈今心抬眼看了看他,倒吸了口涼氣:這樣好看的混血男子,在國外也不是那麼容易見到的。
演奏者則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沈今心走過來,在旁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她轉過頭,見沈今心看著自己,一笑,“下周在我們學院承辦的一個露天音樂會,我是其中之一的演奏者。”
“太棒了,辛苦三年,終於有演出的機會了。”
沈今心也忍不住拍手,笑容燦爛:“為此,我們今晚應該好好喝一杯。”
兩人走出教室外麵,互相交談。
“你這次來冰島,賣了幾幅畫出去?”
沈今心道:“沒賣出畫就不能來了嗎,我想來幾次就來幾次,沒錢就不來了唄。”
對方噗嗤一聲笑出來。
走到學院門口,透過玻璃,沈今心看見外麵飄浮的白色絮狀物體,“又下雪了。”
她轉頭問對方:“林煙,你家裏這次存酒了吧?”
林煙看著外麵的飄雪,表情看上去若有所思。
“當然,我們走。”
林煙的家不是很大,八九十平米左右,但好在主人品味不錯,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是清冷的性子,家裏的陳設布置卻非常溫馨。
林煙開了地暖,兩個人坐在地上,她給沈今心拿酒出來,自己卻沒倒一杯在跟前,隻是抽了根煙。
沈今心:“你這毛病還沒改?”
林煙抖了抖煙灰,戲謔道:“抱歉,我以前還真沒這毛病,不是我想抽。”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髒部位:“是她想抽。”
沈今心沒再說什麼,過了會,林煙碾了煙頭,起身煮咖啡,她喝了口酒,才說:“我這次出國前,你不知道我聽說了件多精彩的事情——江山市林家,對,就是你們家,韓家,還有已經起勢的蘇家,好像準備聯手一起搞翻白家,你知道這事嗎?”
林煙搖了搖頭,邊煮著咖啡,還往烤箱裏放了些甜點,“我三年都沒回去了,不知道發生了這麼多事。”
“你們家對白家有意見大家都知道,這韓家,好像是因為三年前,他們家的私生子同白家少爺狠狠打了一架,聽說有備而來,最後還是被打了個丟盔卸甲,和廢人沒什麼兩樣,估計是因為這件事,韓家對白家也是恨之入骨了……至於蘇家,我還真不清楚,估計是什麼古早的秘辛,否則白家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腹背受敵。”
咖啡煮的差不多了,林煙倒了兩杯咖啡,又把烤好的甜食悉數放進一個盤子裏端過來。
她從來不敢端太重的東西,幸而這樣的重量是她的肩膀和手臂可以負荷的,她重新坐回地上。
她對著咖啡輕吹了口氣,抿了一口,“你聽說了不少東西。”
“有人告訴過我,掌握信息才能掌握天下,以前我雙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掃門前雪,吃了好大的虧,現在當然要多了解些才好。”
沈今心用手拿了塊小蛋糕放進嘴裏,心滿意足地眯起眼睛,邊吃邊說:“白家三年前在北城開發的地段,現在正好順應國家重點發展北城新區的政策,也不知道掙了多少錢,難怪別人眼紅,沒有仇人也要跳出好幾個仇人出來了。”
林煙說:“商場上這種事情太多了,今天勢不兩立,明天就能親如兄弟,說到底隻有永恒的利益,其他的情義仇恨在這上麵也不算什麼。”
她在這時接到一個電話,是遠自國內的母親打過來的,眉頭幾不可聞地蹙了一下,也沒回避,直接接了電話,“喂,媽。”
林母的聲音小心翼翼的,“煙兒,你說你到國外都兩三年了……好久都沒回來,什麼時候回家看看你爸媽……我們也一起去看看你姐……主要是現在你爸身體也不如從前了,公司什麼的不需要你操心,我們就是想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