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子鬱舒了口氣,自嘲道:“現在想想這種病態心理可能叫做憤世嫉俗也說不定,我很慶幸遇見老畫匠這樣珍貴的精神,也很感激後來遇見了——那個讓我重新認識一切的人……”月色之下,柏子鬱的眼睛像是湖水一般波光粼粼。
“怎麼不說了?”許苑好一陣糊塗,對他突然投來的視線感到‘驚悚’。
“看什麼看,感覺好肉麻,”許苑做了個鬼臉,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他不喜歡把畫拿出來給別人看嗎?為什麼我要看的時候他一個勁的不給呢?我也想知道連你都讚歎的作品。”
柏子鬱推著山地車,軸輪轉動的聲音哢哢作響,他沉默了一會,緩緩說道:“如果白天你去街上玩的話,會看到有人披著彩色的羊絨圍巾,圖案是鄉村風景畫,色彩撞擊的很美,一共是春夏秋冬四個係列,圍巾上沒有一絲油墨的落差,連最底下用著非常藝術的形式畫出來的署名都印在那裏,這種圖案是某知名品牌時裝周出現過的,所以剛在大陸銷售就引起很大的反響。”
頓時,許苑雙眼放光:“真讓人驚訝,他竟然這麼厲害,”頓了頓,許苑又有些疑惑,“他的能力這麼牛掰,為什麼還呆在這裏呢?他完全可以擁有更好的環境啊。”
柏子鬱幹笑一聲:“有一次,一個披著羊絨圍巾的女人經過那裏,他突然吼叫著衝過去搶奪,所有人嚇壞了,就聽他一個勁的叫著‘找到了,找到了’,然後趕緊塞在衣服裏,當然也少不了一頓打,那個女人嫌絲巾變髒了,也就沒有要回,不過她惡作劇似的扔在水塘裏了,老畫匠淌水去撈時,那個女人嘲弄的嘴臉我不會忘呢。”
“怎麼會這樣,他為什麼要搶別人的東西?”
“因為那圍巾本身的價值就屬於他的。”柏子鬱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許苑。
許苑一驚,頓時不敢置信的捂著嘴巴:“不會吧?難道是……”
柏子鬱點點頭:“老畫匠換取食物的從來就沒有他已保存了的畫,他的包裹被偷了,”柏子鬱深深吸了口氣,“我想那個偷畫的是個眼界很高的人,他知道作品的價值不在於它的出身尊卑,不過他也是個非常可憐和自卑的人,沒有去保護有價值的作品的創造者,也擔心從此設計界沒有他的一席之地。”
原來這個世界並不是眼睛所看到的那樣美好,有光的地方必定有陰影,而有陰影的地方也必須在陽光之下,許苑終於理解柏子鬱的憤世嫉俗。
“怪不得現在不許別人碰他的畫呢,到底是什麼牌子這麼猖狂?它的設計師是誰啊,太可惡了!”
柏子鬱扭過臉凝視著她一陣,突然將許苑拉到車子坐墊,義正言辭道:“走這麼久,腿估計打顫了吧,要是被阿姨知道是我把你拐走還把你折騰成這個樣子,我就是有十條腿也不夠賠的。”
許苑知道柏子鬱這是故意岔開話題,她掙紮著下來,索性耍賴抱著山地車不走了:“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走。”
“告訴你又怎樣,難道你要告訴所有人那些圖案是偷來的嗎?”
“不然嘞?”
柏子鬱挑著眉毛,輕輕彈了下許苑的腦袋:“你以為光憑你說一句話這個社會就能改變嗎?你真是頭腦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