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甲子,雪山中亦無甲子,許洛不知道自己砍了幾根竹,而念兒亦不知道畫了幾幅畫,阿烏的個子始終沒有長大,但說話的語氣變得越加老氣橫秋。
春有百花秋有落葉,這些景物在許洛和念兒眼中變的稀少而珍貴,依舊是漫天無止盡的大雪,紛紛揚揚,揚揚灑灑,歲歲年年雪依舊相似。年年歲歲人依舊這幾個。
“呼\\\"許洛一身蓑衣立於雪地之中,右臂露出結實而健壯的肌肉,手中橫握著一把毫無美感的砍刀,眼眸前的雪花挑釁般妖嬈舞下,而這挑釁的效果也很是明顯,本來安靜而精致的畫麵仿佛被一把砍刀生生撕裂開一條異常光亮的傷疤。靜若處子,動如狡兔,隻見隨著手中的砍刀揮動,許洛整個人爆射而出,卻又在下一秒生生定住,而急速移動產生的慣性力量一瞬間傳遞到右臂的砍刀之上。於是如驚鴻般,一道白色光影生生撕開眼前的竹林。”啪啪…”一如多年前青龍展示的那一刀,但更顯得生猛而霸氣。
第一刀砍出,許洛並沒有收手,隨著斷裂聲起,腳步快速橫挪側移,整個人仿佛遊魚般在極小而雜亂的竹林中穿梭,手腕輕抖,隨著刀上釋放出的淡青色的光芒漸漸變得濃鬱而刺眼,一聲輕喝\\\"萬刀光流,影月斬。”隻見數道青色光芒瞬間從刀鋒上分離爆射而出,急速而有序的刀光隨著許洛手腕的舞動向各個方向呼嘯而去,一瞬間許洛周身響徹青竹斷裂的劈啪聲,片刻後,一截截橫切麵整齊而平整的斷竹成包圍之勢將許洛團團圍住,也像一根根堅韌不屈服於命運的竹子狠狠向天空豎起中指,霸氣威武。
“老大,這幾招你練了幾千次幾萬次了,直接結果就是竹屋外麵的斷竹多的可以再蓋一間房子,雖然我覺得你該再蓋一間,畢竟和念兒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是不太好的。但是你沒那麼做,因此我不得不懷疑你浪費資源,和居心叵測的潛在目的。”在一旁抱著一根青竹,使勁向上爬啊爬得阿烏嘟噥著絮絮叨叨的說著,但完全沒有得到回應,於是便繼續更加無聊的絮絮叨叨。
許洛看著眼前的一片竹林露出了愉悅的微笑,接著他並沒有拿著砍刀回去竹屋,而是將砍刀狠狠插入雪中。
自從第一次進入木塔,初次接觸魂境已經過去不知幾個冬季,這些時間裏自己幾乎每晚都會進入那樣的夢境,雖然第一次嚐試魂力運行的經曆很痛苦,但許洛對於魂力似乎比武力來的更有興趣,有了第一次,便有下麵的第二次,第三次,第無窮次,緩慢而堅定的嚐試著,而許洛體內的靈魂光脈在會在許洛痛苦的運行完第一條後接著第二條,第三條,直到現在的四通八達的數十條靈魂光脈,而那對麵的巨型玉璧上的字也在許洛砍完柴後的某天,悄悄的變了,一如木塔上玉帛所說的,玉璧上悄然而現,“萬刀光流,以經脈之氣養刀意,以魂力之念輔助,將刀意盡數外放,練至極致可撕天裂地。”接著一副光圖在玉璧上緩緩浮現,又是一副星圖,許洛知道這便是體內氣的運轉軌跡了,與魂力的星圖稍稍比較了下,氣與魂力的運行路徑大致相似,有了之前靈魂力的基礎,氣的運轉似乎變得更為方便快速,這倒給了許洛不小的驚喜。
於是出現了剛才那一幕。而此刻,許洛將手微微交叉與胸前,一條條無形無色的靈魂力帶緩緩從其手掌間飄搖而出,一股靈魂波動以之為中心猛然噴薄而出,周圍被風雪吹的簌簌作響的竹葉間唰一聲,掉落下葉上僅附的殘雪,插入雪中的砍刀如被人狠狠拔起,迅速而華麗的飛至空中,憑空而立,在四隻眼睛注視中,砍刀緩慢的平靜著,古來靜多指蓄勢,蓄勢的目的自然是更為猛烈的爆發,所以砍刀在靜幾秒後猛烈的爆發了,一如剛才許洛右手橫握著它,絕對風騷的爆發,隻見一道光影刹那間撕開竹林,啪啪啪…又是幾根竹竿應聲而倒。
一切又歸於平靜,已經爬上竹竿些許高度的阿烏,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從竹竿上向下驚奇的眨著,許洛朝著飄著雪的天空,眯著眼,咧開嘴,露出一排整齊而潔白的牙齒。
一張張畫滿了搖曳竹節的宣紙被隨意丟棄在竹桌下方,鋪了厚厚一層,而桌上青龍前天送來的最後一疊宣紙,也終究隻剩下最後兩張,隨手將手中那張風雪青竹潑墨畫丟棄在身後的地上,抽出最後第二張,毫不猶豫將占了點墨的筆尖放於張紙上,由上至下,劃過一道,一道,又一道。突然,隨著手腕揮灑而如跳躍舞蹈般的筆端,生生頓住,隻見念兒安靜專注的眼中閃過一抹狡黠之色,隨即將桌上的紙草草畫完,扔於地上。將最後一張紙仔細平整鋪於桌上,似乎思考了片刻,頓了頓,再次輕握筆尖,沒有剛才的專注與狡黠,隻見念兒嘴角微微翹起,原本因為看著遠處微眯的雙眼此刻如月牙般閃爍著某種光彩,然後一道一道再一道,一人一人和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