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幾人砸吧著嘴,紅著脖子,急促著聲音爭論封公子到底是何方神聖時,北廂房的門卻\\\"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迎著明媚晨光跨出門檻的自然是那好看的雨月姑娘。
討論聲戛然而止,雨月對著幾人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幾個小丫鬟自然也是十分欣然的脆生喊了句\\\"雨月姑娘早啊”
推開門後,雨月便又回到了房內,幾個小丫鬟不禁伸出脖子俏皮的向裏望去,隨即便發出小聲驚呼,雨月姑娘此時懷裏的便是那900萬兩的羞顏琵琶吧。900萬,那可是能將秋府堆的滿滿的銀子啊。
阿烏還在使勁吧唧著嘴,許洛飲著茶,封小柳在與秋姨說著什麼,天風天火在直直的看著阿烏吧唧著嘴。
毫無預兆,那嫋嫋清音不知在飄搖而來的過程中散了幾分力,夾雜了幾縷微風,但依舊蘊著十足力道,刹那在安靜的房間中響了起來,阿烏微微怔住了,封小柳有些興奮的轉過身望去,許洛有些疑惑的抬起頭,秋姨則是驚訝的盯著門外。
幾乎同時,幾人一齊看向北廂房的方向。
“雨月姐姐真的彈小曲啦。”阿烏嫩生嫩氣道。
“雨月,竟然真的為我彈曲了。”不知是激動還是感動,封小柳雙眼泛著光的說道
“那我們還是去那看看吧。”許洛,微微怔了怔,毫不猶豫說道。
沒再多說,幾人快速放下手頭的事,除了阿烏,有些興奮的往那被廂房疾步走過去。
陽光斜斜蓋在額前梳理的服服帖帖的發鬢上,小丫鬟好奇的盯著雨月懷中那如被黑紗遮了半麵得琵琶,竟忽略了雨月水蔥般的手指已經開始撥弄起琵琶上墨黑如玉的幾根弦。
不知為什麼,小丫鬟眼前那好看貴重的琵琶竟變成了一張彎彎曲曲的臉,那張猙獰大笑的臉,自己不明白,為何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的臉會笑到這樣扭曲。
12歲,天寒地凍,一家四口僅靠著爹爹砍柴後賣掉的幾粒銅板勉強生計。這樣的寒冬,並不特別,幾乎每年都是這樣。可是啊,靠著那幾粒銅板生活的一家子並未覺得苦,相反自己覺得很開心,上床前用爹爹留下的幾根柴火暖了炕,然後四人擠在一起,聊著聊著就睡著了,舒舒服服的睡到天亮。
那天爹爹生意挺不錯,將一天的柴火賣完竟比平時多了幾個銅板,此時已經是大年初三,大街小巷充斥著一片熱鬧,爹爹有些猶豫的為兒子,女兒一人買了一根糖葫蘆。於是,自己跳著,喊著,笑著。今天,有糖葫蘆,還有餃子。
餃子很淡,沒有肉味,餡是幾根有點鹹的野菜。但一家子卻吃的合不攏嘴。
“砰\\\"沒有絲毫預兆,一聲沉悶的碰撞聲打斷了四人的笑聲,頓時感覺一陣寒風吹入單薄的衣袖內。自己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一個長的白嫩,穿的很精貴的少年帶著許多粗壯的下人,惡狠狠的衝入家中,先在家中一通亂砸,砸的看不見完整的東西,便狠狠的揪著倒在地上的爹爹的衣領猙獰吼道:“老東西,竟敢多收我幾十文錢,是不是活膩歪了?”聲音清脆還帶著稚氣,自己很害怕,這,是十幾歲的孩子麼?
爹爹再怎麼辯解也沒用,那晚爹爹交不出錢,他們想帶自己走,爹爹死活不肯,他們便是一頓拳打腳踢。
之後的事情,便恍如做夢般,爹爹沒過幾天就因為不停的吐血與發燒離開了人世,而娘親,竟在爹爹下葬完後一天,不顧自己和哥哥,留下幾個銅板悄悄離去,那晚自己一直在哭,幾次都暈了過去,因為餓,吵著問哥哥要吃的,但是除了哥哥瑟瑟的抱住自己,回答自己的,隻有從窗縫,屋縫中透進的呼呼寒風。
第二天,陽光明媚,是啊,陽光明媚了,所以大家都喜歡出來活動了,那個打死爹爹的凶手來了,當哥哥顫抖著指著殺人凶手,他竟然愣了一下便開始哈哈大笑,笑得好猙獰,笑得臉都已經扭曲,他真是十幾歲的孩子?
哥哥殺了他,用家中唯一的砸不爛的東西,火鉗,一下子穿過他心髒,救不活了,哥哥也快被打死了,原來笑可以比痛苦更猙獰。
那天,秋姨經商回來,路過門外,她收留了自己,也幫哥哥逃了出去,好幸運,噩夢就這樣結束了,隻是爹爹永遠回不來了,哥哥也離開了。自己以後都是孤零零一個人了。
眼眶中溫熱的液體不自覺的淌出,一滴連著一滴,順著臉頰輕輕墜落在地上,原來,好久沒流淚了,流淚也可以很舒服啊,是因為眼淚模糊了眼睛麼,那黑色的琵琶竟然變了,不再是那張猙獰的笑臉,是哥哥,是哥哥那凍的通紅,瑟瑟發抖的小臉,哥哥,原來你還是這麼小啊,可是小花都已經長大了啊。
剛剛還在嘰嘰喳喳討論的幾個小丫鬟,此時都如小花般望著雨月,而衣袖前那一片花布,幾乎都已經濕了個透,但極為有趣的是,幾個小丫鬟都露出了滿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