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道:“當時我便是躲在這暗板之下,久久地凝望著雲霞,一直看她,看到她找不到我時絕望的表情,我高興地流淚了,然後終於欣慰著跳下了這深不可測的古洞中,那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深淺的地方,我以為我會就這樣孤獨地死去,我希望雲霞能幸福地活著。但天公不作美,等我重見天日的一天,卻發現雲霞已經不再了。林雲霞,你為什麼要先我一步而去,你要走,卻為什麼不跟他走;你要留,卻為什麼不等我?為什麼!為什麼!”
夏侯雷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隻是一臉黯然站在那裏。
暮色漸深,寒蟬淒切。
老者的麵色蠟黃,皺紋深陷,就在這時,透過老者的身影和側影,夏侯雷的心中突然泛起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個人,仿佛在多年以前,也有一張和他相似的麵孔,出現在他的記憶中,可現在時光把一切都打磨掉了,他試圖努力追溯,卻已經物是人非……
他是誰?
卻保不住十多年前那火一樣的情感在內心底鬱積,然後瞬間噴發:“雲霞,我原本是想來這裏緬懷一番,緬懷我們三個人這片最後的淨土,然而你卻還留在這裏……”這無疑讓他感到既欣悅又後悔。
“豐成霜,你去了哪裏,為什麼不把雲霞也帶走,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枉我把你當做兄弟,你以為你這樣對我就是對我負責麼?我早就心灰意懶了,十多年以前就。”
“豐成霜走了,他是你最好的兄弟,然而你將卻將最心愛的女人讓給了他?”夏侯雷一知半解,卻大膽推測道。老者隻是恍惚地點頭,他正沉浸在悲慟之中。
“就算我逃到天涯,卻還是被你找到了,“老者一塊一塊拾起林雲霞的枯骨,嘴裏一直喃喃著道,“你為什麼非要這樣,我離開你的時候,你不是還在笑麼?你笑得那麼讓我心碎,卻為什麼卻還要來找我?你還要剝奪我最後殘留的一點自尊麼?”他一字一頓地追問著林雲霞,然而林雲霞骨頭卻被一塊一塊仔細放進土坑裏。隻是那驟然的瞬間,夏侯雷已經看到了他憤怒的力量,他竟然一掌就在地上轟開了一個三尺深的土坑,泥土飛濺,打在身上,麻木不仁。
夏侯雷的耳朵裏,隻聽到一聲撕裂心肺的長嘯,和一聲驚雷動地的爆裂。
這是何種力量?這力量摧毀了一切可摧毀的東西,房子在瞬間已不知碎成什麼程度,隻見稻草和磚塊如劃過指際的流沙一般從空中滑落,山穀中的回聲陣陣回蕩,直升到一望無垠的銀河,蒼穹之頂,宇宙之巔。
“雲霞,對不起,十多年後,我什麼也沒能給你,還毀掉了這座小屋,以後,我會一直在這裏陪你,直到天亮,我要讓自己暴露在陽光下,就算我成為一個瞎子,我還是不會忘記你,雲霞,你能聽到我說話麼?”
他意興蕭索,獨自坐到天亮,然而天亮並沒有陽光,風雲變化,大雨已至,天公仿佛也同情他,同他一起哭泣。
“前輩,你就坐在這裏,你不怕受寒麼?”這一天來,他一言不發,“我們還是到洞裏去躲躲雨吧。”
“你也坐下吧,年輕人,“老者道,夏侯雷的關懷無疑讓他感到冰涼中一絲溫暖,“感謝你還對我如此關懷。”
年輕人,其實夏侯雷已經不是年輕人,他的體魄已經不再有年輕人的健壯,不過真力用心卻無疑比年輕人更加老成。
百無聊奈中,夏侯雷也在一旁席地而坐,運起心法。
“大雨之中運功,與天地萬物為侶,才是心法的最高境界。”老者道,“你很想知道我過去的故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