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玉極度害怕,她垂下頭去,不斷用衣袖捂著自己的雙眼,要知道,在無名宮裏,祭司的眼睛都變成了紅色,那就成了過街老鼠,一旦被人發現了身份,那就意味著被永遠打上了泄露神之秘密的罪名。那麼,她的結局死法又多了一種:要麼被自己的後代弑殺;要麼就是被臣民們唾棄至死,成為無名宮的千古罪人。
但誰又能知道神的意誌呢?天翼從來高難問,這是自古的法則。
“易無雙被騙了,他的精血融入了這把絕情劍中,這把劍便淪為了一把邪劍,隻要擁有他的人,配合上曆代祖先寫成的\\'孤獨劍法\\'以後,一般一個人練到最後都會變得殘忍乖戾。然而祖先們又不忍心毀了那部數代祖先遺留下來的絕世劍法……無名宮祖先們都不讓後人練這套劍法的真正目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怕修習者全部都轉變成怪異的性格;還有一個原因,便是怕一千四百年前後有一天,某個深通樂理的人解開了\\'孤獨劍法\\'的真諦,然後某個有複仇決心的人學會了這套劍法,隻要他一下狠決心,便能不費吹灰之力破開了此\\'囚魔石\\'。”
易專城道:“那現在,冷無疆的話全都應驗了麼?”
司空玉道:“一千四百年前後,這一個秘密流傳到了我的耳朵裏,那一天,我夜觀星相,發現二十八星宿就要集結成陣,絕世封印即將開啟,但封印之中的人,卻不是真正有冷家血統的冷笑天。”
“哦,原來這就是你要說的李代桃僵的意思,“易專城道,“所以,你感覺到不妙,就找了個替死鬼讓易天下殺了,然後你逃了出來。”
司空玉闔上寶典,結束了那段不是是非的曆史,她的臉上依然是一種複雜的情緒。
“我之所以要逃出來,是因為我已經將這個秘密告訴了冷笑天,本來當年冷無疆城主就隻將這個秘密告訴祭司,祭司隻能在臨死之前將自己一聲的星相課卜寫成占心術語記錄在寶典之上,並按照先主的意思去指導曆代城主去執行,但始終不能告訴他為什麼。然而當我成為第二十七代祭司的時候,冷笑天卻並不聽從我的指導,他始終要問明白我要他枯坐在第二十八個絕世封印中苦練\\'不死之身\\'是為什麼,我耐不住他的倔強竟苦口婆心將一切告訴了他,然後他逃了,找了一個我不認識的人頂替了他的城主之位,去年的今日,便是他的五十歲生辰,今年的這個時候,如果他並沒有練成\\'不死之身\\',那麼如今,這個封印就永遠不能結成了。”
易專城眉彎一沉,似乎一切經營終有苗頭,道:“那麼就算,就算他練成了\\'不死之身\\',但並沒有歸位於\\'二十八星宿血陣\\'中,那麼這個陣法又如何?”
司空玉的眼眸如洗清的夜空一樣,她似乎已經洞明了一切,輕輕地勻手貼在自己鼓鼓的肚腹上,黯然道:“一切都是宿命,我能知道也就這麼多。一千四百年後,封印必將被開啟,正如十五年後,我就會死在我肚子裏的這個紅眼睛孩子的手上一樣……”
無名宮外,後方大營之中。低矮的帳篷之中,鐵騎連營,遠遠望去像一條匹練橫亙在無名宮的城前。營地的最中心,是李少心的營帳,夜深了,他的帳篷裏卻還燈火輝煌。
一張軟榻上,坐著一個少女,正是殷琴。殷琴的一隻左臂已被丁化削斷,坐在他旁邊的,正是李少心。李少心用金瘡藥給殷琴的傷口上敷了一些,然後握著一卷紗布,一圈一圈小心翼翼為她包紮。盡管他知道,眼前這個不死屍的血液已經不再流動,傷口對她來說,根本就沒有疼痛麻木之感,但他還是輕輕地問了一句:“你好些了吧?”殷琴不說話,他仍是低下頭,樂此不疲地撫弄著她的臉,企圖攫取一些人類的感情,期待她有任何回應,可是沒有……
殷琴的全身上下已經滿身是血,汙穢不堪,但臉上還是一副孜孜不倦的樣子,似乎殺人才是她的快樂。李少心抬頭看她,殷琴卻對他默然不理。李少心道:“笑一笑。”但殷琴仍沒有反應。他忽然意識到殷琴其實是她的不死屍之一,於是他的手指倒扣,嘴唇微動,然後殷琴的嘴角跟著機械地朝上揚起,笑容頗為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