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市的六點,下了一晚上的雨終於停了下來,屋簷依舊滴答滴答落著水滴。
安晴淺醒了,醒了很久,麻藥過後她就醒了,她明顯地感覺有個人一直在她身後守候著,那樣熟悉的溫暖,讓她無需睜開眼睛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孩子沒了,從知道他的存在到他徹底離開自己的身子用不到二十四個小時,連痛都來不及感覺,他就這樣沒了。
江晨影看著安晴淺短促的氣息就知道她醒了,她的臉頰有幾處刮傷的痕跡,右手無名指骨折了。
可是這些傷跟肚子裏的孩子相比,似乎都不算什麼。
江晨影看著安晴淺,看著她的淚水悄聲無息地浸濕著枕頭。
他伸手想要抹去她的淚水,可是舉到半空卻無法下手。
昨晚淩晨他在立交橋下發現安晴淺時,她就跟死了一般臉色蒼白,渾身冰涼。江晨影從來都沒有那麼害怕過,他把身上的所有衣服蓋在了安晴淺的身上,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裏。
第一次這樣緊緊地抱著他,卻讓他覺得無比冰涼。
他總覺得安晴淺大半夜的會出現在這裏跟她辭掉席特妮總裁這個位置有關,他自責著,雙手不停地揉搓著安晴淺白的跟紙一樣的臉頰。
江晨影當時跪著默默發誓,隻要安晴淺這次平安地醒了過來,就算是拚盡所有,拚掉姓名,他也要從原司夜的手裏奪回安晴淺,那個男人絕對不配擁有安晴淺,他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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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晨影的手落在了床沿,握住了安晴淺沒有受傷的左手,她閃躲著,可是江晨影還是感受到了她來自手心的冰涼。
“淺子,別太難過了,孩子沒有了,還可以再懷上。”
江晨影的聲音在顫抖,緊抿著雙唇,還是沒有殘忍地告訴安晴淺昨天醫生跟他說過的話。
昨晚安晴淺被人從手術室推出來後,醫生便叫了江晨影單獨到她的辦公室去。把一份血檢報告遞給了江晨影。
“江先生,您的太太本身黃體功能嚴重不足,而且長期的工作壓力導致內分泌嚴重的失調,再加上服用了一定時間的短期避孕藥,這個孩子流掉時因為沒有能及時送到醫院,子宮嚴重受寒,下次想要孩子很困難,希望你有這個心理準備。”
江晨影忘了他當時是怎麼走出辦公室的,他就好像真的是安晴淺的男人一樣,木訥地往病房走去,走了好久。
他替安晴淺這樣的遭遇覺得心痛跟惋惜,可是他心裏卻清楚地知道,他依舊會愛著那樣不完美的安晴淺。
安晴淺還是沉浸在自己的悲痛裏,沒有注意到閃爍其詞的江晨影。她現在隻想知道那個本該陪在她身邊跟著她一起承擔痛苦的男人去了哪裏。
如果他沒有去買水,如果他能早點回來,如果他們都坐上了車回去,她就不會走那條路,她就不會迷路,她就不會上立交橋,她就不會沒那個陌生的男人推下去。
一切的緣由指向了那個一去不複返的男人,安晴淺在心裏低語著,原司夜你最好是死了,否則你一定要給我一個比你死了還能說服我沒有及時回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