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越到下旬,月亮升起的時間就越晚,當一輪彎月掛上半空之際,其實已經是很晚了。
彎月悄然被烏雲遮住,本就不怎麼明亮的天空愈發黯淡了起來。
永安城,偌大的紫禁宮都幾乎被籠罩在黑暗之中。
四周很安靜,宮女太監們忙碌了一整天,早已鑽入溫暖的床鋪之中睡起了美美的覺。
這與李栩時期紫禁宮每晚燈火輝煌,歌舞不斷的情形完全就是兩個樣。
唯有重要之地才能透出一點光亮,黑暗之中偶爾還可見到一串燈火在飄蕩,那是守夜的禁軍提著燈籠在巡邏。
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這三大主殿之後,有一處很偏僻很不起眼的宮殿,叫修身殿,以往這座宮殿是皇帝用來看書寫字之用,隻是李栩後期隻顧玩樂根本沒空駕臨此殿,因此太監也就懶得打掃了,於是這殿也就慢慢荒廢起來,灰塵滿地,蛛網纏繞。
但在秦王開始攝政之後,因為經常要留在宮中處理要事至深夜,所以他便把修身殿改為自己的臨居之地,無論處理政事,還是接見大臣,還是休息,都在這裏。
修身殿內的燈火每晚都要到很晚才會熄滅,今晚當然也不例外。
殿內的擺設很簡單,兩張桌子幾條凳子,如此而已。因為殿內其他的大件物事都被其他地方挪用得差不多了,所以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就是秦王批閱奏章的那張書桌,也是他剛搬進來之時,臨時從雜物房挑選的一張很普通的紅木桌。
凳子也沒幾條,秦王經常會在這裏召見大臣,一聊便是很久,這些椅子是留給他們坐著的,否則恐怕連這些椅子也都給省了。
省的當然不僅是桌椅,這麼冷的天氣,這裏竟隻擺放著兩個火爐。
兩張桌子,兩個火爐。這攝政王當的,也太節約了。
並沒有穿著上朝時的藍色五爪蟒服,而是一身便服示人的秦王此時正低頭不停地揮筆,他已經處理完了厚厚一疊,但案頭還有厚厚的一疊。
隻是這大殿之中,也並非隻有秦王一人,另一張桌子邊上竟然還坐著有另外一人,此人不是太監也不是宮女,而是一位樣子十分清瘦的文弱書生。
這麼晚了,還有與秦王獨居一室,並且還能與秦王平起平坐,那麼此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李滄手下第一謀士——讀書人秦子牧。
李滄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除了他自身的膽識之外,作為謀士的秦子牧也出謀劃策甚多,可謂是李滄心腹中的心腹。
而秦子牧,能以一個普通讀書人的身份,卻能堂而皇之地出入紫禁宮,也多虧了李滄這個伯樂能慧眼識珠,因為當年秦子牧科舉無望,窮苦潦倒幾乎要餓死之際,是李滄救了他並且給了他機會。
李滄和秦子牧,兩人是相輔相成。
又解決了一大堆奏章,似乎有點疲倦了,李滄抬起頭,卻見秦子牧的坐姿似乎一點也沒變過。
他笑著搖搖頭,站了起來,鬆了鬆筋骨,然後問道:“子牧,暫且歇息一下吧。”
秦子牧頭都沒有抬起,回道:“現在歇息一下,豈不是等下又要到天明了才能上床睡覺了?”
秦王建議道:“要不今晚你就別回去了,就在修身殿中湊合一晚?”
秦子牧抬起頭,連聲道:“千萬不敢,於情於理,都不符合啊!”
秦王笑道:“怕什麼,就你我而已,又沒其他人知道。”
秦子牧搖頭晃腦地回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又怎麼能說沒有其他人知道?”
秦王有點開玩笑又有點認真地說道:“你說你這麼拚命,我到時賞你什麼好呢?丞相這個位置就給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