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色的太陽又緩緩升起。 楊驍站在虎頭關的城頭，初升的太陽照在他身上，橙黃色的光芒襯得他原本就雄壯的身軀更加威嚴起來，仿若天神下凡一般。 遙望西邊，風沙滾滾，鳥獸無蹤，草木稀少，一片蕭殺蒼涼。 他的眼裏還有幾條輕微的血絲，因為昨天晚上，不甘心失敗的西域聯軍又來了個夜襲。 不過，這次偷襲就沒那麼順利了，早有防備的虎頭關守兵設好了陷阱等著他們來鑽，悄然無息地把那些偷襲者一網打盡，順便還引誘了一下城外的西域大軍，來了個請君入甕。 等西域大軍的隊伍大概入城有三分之一時，城門上頭的石頭如暴雨般砸下來。 一時大意沒有防備的西域大軍頓時死傷慘重，他們馬上醒悟過來這裏麵有問題，於是前陣變後陣，後陣便前陣開始撤退，尤其是已經闖入關內的士兵，更是爭先恐後地往城門口逃去。 眼瞧生路被隔斷，裏頭的西域兵開始慘叫，四處尋找生路，而外頭的大部隊，則很沒有義氣地丟下他們，毫不猶豫地掉頭就走。 最終，困在虎頭關內的將近兩千西域軍全部被殲，而蜀兵幾乎沒有什麼傷亡，西蜀終於取得一場大勝。 取勝後的蜀兵，幾乎忙到清晨，才把慘烈的戰場給打掃幹淨。 遠方出現了幾個黑點，隨著黑點越來越大，漸漸地能看清楚是幾個騎著雄駿大馬的健卒，馬爾跑得很快，風馳電掣般的速度，轉眼便來到關下，卻原來是刺探西域軍情的斥候回來了。 很快，斥候帶回來的消息振奮了整個虎頭關——因為西域聯軍撤退了。 楊驍望著關下興高采烈的人群，他臉上卻不怎麼能高興得起來。 此次丁卯營全營人馬盡出，但楊驍沒能實現出征前“同生死共進退”的諾言，總共有九名兄弟將永遠呆在這裏回不去了。 打戰難免會死人，十幾年征戰生涯的楊驍本應該麻木了才對，可不知為何，望著親手帶出來的兄弟慘死，他心裏還是忍不住有些難受。 更還有，他原本最看好的徐嘯虎，如今依然生死未明，派出去的好幾撥人都已經回來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雖然也知道徐嘯虎的生還機會很少，但楊驍並沒把前者的名字放到陣亡名單裏，他還是堅信會有奇跡的。 小虎，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但楊驍不知道的是，接下來將有一場毀滅性的災難落到他以及整個丁卯營的頭上。 —— 落水之後，不怎麼熟悉水性徐嘯虎一下子就慌了，而且又冷又急的河水，瞬間就把他衝出十來丈遠，加上冰冷的河水一刺激，他接連喝了好幾口河水。 幾口冷水落肚，徐嘯虎越來越慌了。 在此期間，徐嘯虎不斷地手腳並用，數次拚命掙紮著探出水麵，但最終仍被浪頭給拍打下去，緩緩沉入河底，隨波逐流而下。 徐嘯虎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手腳越來越不聽使喚，他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四周仿佛越來越冷，仿佛置身於一座冰窖之中，徐嘯虎從來沒感覺自己這麼冷過，就仿佛從暖和的被窩中不穿衣服走到大雪紛飛的屋外，在這個基礎上再冷個十倍。 尤其是小腿以下，徐嘯虎已經覺得雙腿被凍得沒有知覺，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一股股的寒意還在不住地襲來，實在忍無可忍的徐嘯虎大吼一聲。 可原本胸中的一股狂暴之氣，到了嘴邊不僅沒有化為一聲怒吼，甚至連個響聲都沒有，隻是張了張嘴巴，然後徐嘯虎就醒了。 驀地，原本還漫天紛飛的大雪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藍藍的天，高高的山，耳邊還有水流急湍之聲。 徐嘯虎發覺自己還躺在地上，他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幾乎能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掙紮了好久，他才緩緩坐了起來。 眼前還是水流飛速的白水河，見到自己的雙腳還在水裏泡著，徐嘯虎這才恍然大悟過來，怪不得他在噩夢中會一直感覺雙腳部位是最冷的了。 費了好大勁才把已經凍得麻木的雙腳移到岸邊，然後徐嘯虎開始按摩起腿部來。 在此期間，他還抽空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情況，原本水流筆直朝東的白水河，在這裏有些拐彎，略微有些偏東南。 因為水流方向轉變的緣故，所以這裏的浪頭有些大，估計徐嘯虎當時就是被大浪給拍到岸上的，否則就這麼在河裏漂著，此時早已經是一具浮屍了。 不得不說，徐嘯虎的運氣還是挺好的。 周圍的環境完全陌生，徐嘯虎不知道自己在河裏漂了多久，漂了多遠，這裏的情形，完全與落水時的情況不同。 腿部經過按摩之後，血液開始流通，徐嘯虎感覺身上活絡了許多，沒那種硬邦邦動作遲鈍的感覺。 但因為衣服還是濕濕的緣故，身上還是冷得很，徐嘯虎站了起來，朝一處可以遮風的大石頭走去。 等徐嘯虎再出來之時，身上的衣服已經幹了，精神也好了許多，他剛才運行了一下內力，發覺比之前增強了許多，幾乎沒費什麼勁便蒸幹了濕衣服。 但精神再怎麼好，也擋不住肚內空空的，估計裏頭還有許多河水的緣故，所以“咕咕”的聲音特別響。 徐嘯虎沿著河流往回走，此處地勢平緩了許多，比較適宜耕種居住，所以附近應該會有人家的，然後依著自己身上破爛的衣服和淩亂的發型，估計討口飯吃沒問題。 果不其然，沒走出多遠，徐嘯虎便聽到一陣敲鑼打鼓之聲，而且聽著聲勢，陣仗應該不小。 估計是前方村落再舉行什麼活動吧，徐嘯虎拍了拍肚子，五髒廟啊五髒廟，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話還真有道理，等下若是碰上個富裕善良人家，估計一頓飽飯沒問題。 想想便覺得興奮，徐嘯虎的腳步也不由得快了許多。 很快，前方現出一大片的村落，隻見一支數百人的隊伍，聚集在村口處，似乎在舉行著什麼儀式，因為依稀可見有人在磕頭跪拜。 那就更好了，祭拜祖先什麼的，估計大魚大肉少不了的。 短短一段路程的時間，徐嘯虎的願望檔次就提高了好幾倍。 可終於來到村口處之時，他的臉色卻變得不怎麼好看。 村口處，赫然豎著一杆旗幟，紅邊綠底，上書四個黑色大字——六鬥米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