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父父子子(六)(1 / 2)

有人笑,就有人哭,或者根本就哭不出來。  魯章現在便屬於後者,想哭哭不出。  一個兒子被人用鐵槍抵住咽喉,另一個兒子的脖子上則架著一柄大刀,任誰看到這場麵都會笑不出來的。  而魯修海還在沒心沒肺地笑個不停,整座偌大的錦官城似乎都在回蕩他的笑聲。  魯章臉色鐵青,怒吼一聲:“夠了。”  “不夠,遠遠不夠。”原本躺在地上的魯修海說著便一下子蹦了起來。  徐嘯虎怕誤傷對方,隻能收回鐵槍,任其站了起來。  “從小到大,你就隻疼我這個大哥,現在他的命就在我手中,你是不是很心痛啊?”魯修海已經豁出去了,肆無忌憚地說道。  “逆子,立岩可是你親兄長啊,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他?”魯章氣的是全身發抖。  “我也是你兒子,我現在也被人用槍指著,你怎麼隻關心他,卻不關心我?”魯修海理直氣壯地反駁著。  “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魯章對魯修海的蠻不講理十分無奈。  “哈哈……”魯修海聞言大笑,轉頭望了四周黑壓壓的人群,大聲道,“今天,我就讓大家評評理。”  魯章一臉的迷茫和憤怒,歎道:“你……你這個準備弑父殺兄之人,能有什麼道理可講啊?”  魯修海一臉嚴肅地問道:“好,那我問你,你身為堂堂益州牧,可曾有偏心,私心?”  “你這話什麼意思?”魯章一皺眉頭,不知魯修海所講為何意?  世人皆有私心,即使聖人也不能免俗,他自然也不能例外。  魯修海說道:“你是否隻疼大兒子,而一直把我給忽略了?”  魯章不解問道:“此話怎講?”  魯修海越說越來氣,“你還想狡辯不成?就因為我哥是嫡長子,所以你處處偏向他,什麼好處都是給他,我隻能吃他剩下來的殘羹剩飯……”  “你這說的什麼話,從小到大你穿的用的吃的,哪個不是最好的?”  “那你為什麼把我送到青城山為質?你可知道我一個人在青城山有多苦?”  “隻是這個原因?”  “難道還不夠?”  魯章一臉的嚴肅,說道:“我魯章頂天立地,從不會用自己的家人性命來博取自己的前程!”  魯修海冷哼一聲,顯然不相信。  魯立岩也開口了,“修海,如果是因為這個讓你怨恨爹爹,那全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怪爹爹。”  魯修海發狂說道:“你閉嘴,不要你當什麼爛好人,我要他自己親口說出來。”  魯章歎了一口氣,說道:“難道你忘了自己小時候體弱多病?”  魯修海有些歇斯底裏了,“那豈不是更應該留在錦官城?”  魯章搖搖頭,“當時你病入膏肓,大夫建議尋常一處僻靜之所休養,而青城山,便是首選之地。而且趙素答應我,他會教你六鬥米教武功,強身健體。現在你之所以如此健壯,全是在青城山鍛煉出來的,要知道小時候你哥可是強出你一大截的。”  魯修海問道:“難道……難道你就一點沒有以我為人質,討好趙素的意思?”  魯章反問道:“在你印象中,你老子是這種人嗎?”  魯立岩大聲喊道:“修海,你忘記了小時候我還經常去青城山看你嗎?趙素若是以你為質,怎麼會輕易讓我帶你下山玩?”  魯修海又問道:“那後來呢?一個人影都不見了,你答應給我送好東西吃的,有兌現你的承諾嗎?”  魯立岩無語了,“我對不起你!”  倒是魯章開口解釋道:“他被我趕到高夫子那邊讀書,哪還有空去看你!”  魯修海還是有些懷疑,“真是如此?”  魯章氣憤說道:“你不就怪我沒去看你,可你問問立岩,他十二歲從高夫子學文,十八歲回錦官城,期間我可曾去探望過一次,他可曾回過錦官城一次?”  魯修海呆住了,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是家中最委屈最被人拋棄的那個人,可現在真實情況擺在麵前,好像他之前所抱怨所痛恨的事情,全都不是真的。  再想想自己這些年所做的事情,有哪一樣哪一件是為人子為人弟所應該做的。  除了虛情假意的那些,發自真心的事情似乎一件都沒有。  不,這一切都是假的,他們這麼說,都是在演戲,無非是想勸自己放手,然後再趁機製服自己,肯定是這樣的。  魯修海的心靈已經扭曲得厲害,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他朝魯章吼道:“最後一件事,我究竟哪裏不如我哥?”  魯章平靜說道:“你們在我心裏,一直都是一樣的,從未改變過。”  魯修海問道:“那你為什麼要把益州牧的位置給我哥,而不是我?”  利益之爭,這才是重點。  魯章回道:“我從沒說過或是想過要把位置傳給你哥。”  魯修海當然不信。  “不管你信不信,你哥還好幾次提出要把位置給你。”  魯修海望向魯立岩,一臉的驚訝和不信。  魯章繼續說道:“但我沒準備這樣做。”  魯修海追問道:“為什麼?難道我不如他!”  “我說了,你們在我心中是一樣的,我從來都沒有偏心你們中間哪一個?”  “那你為什麼不把位置傳給我?”  “因為你太爭強好勝了,西蜀到了你手裏,隻會不斷對外用強……”  “這有什麼不好嗎?”  “窮兵黷武,隻會使西蜀陷入無盡戰亂之中,置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  “那大哥呢?他隻會吟詩作對,聽歌賞舞,他能成什麼大事?”  “所以我也沒準備把位置傳給他。”  “那你……什麼,你說什麼?”魯修海一臉的驚訝,不傳給自己和兄長,那還能傳給誰,難道自己還有個哥哥或者弟弟不成?  “你應該有聽清楚我說的的話。”  魯修海突然哈哈大笑,“難道你還想長生不老,永遠把持著這個位置不成?”  魯章說道:“以後你就會知道的。”  魯修海才不信,魯章說的在他聽來就是謊話連篇,“看來,我若是不拿點手段出來,你還真把我當三歲小兒了。肖滄龍,砍下他的一條胳膊來。”  魯章怒道:“逆子,你敢!”  魯修海沒有理會,隻是大聲喊道:“肖滄龍,動手!”  但肖滄龍並沒有動手,  魯修海又加重了語氣,“肖滄龍,你聾了嗎?”  肖滄龍夾在魯章父子之間,十分為難,一方是自己的主子,一方則是主子他爹,似乎無論得罪哪方,都是吃不了兜著走啊!  原本還想拿魯立岩當作人質的,現在肖滄龍手裏卻仿佛拿著一個燙手山芋,無論怎麼做,似乎都不對。  此時走錯一步,立馬就有殺身之禍。  肖滄龍額頭的汗水,根本就沒停止過。  壞人,有時是當不得的。  咚!  男兒膝下有黃金,可肖滄龍還是毫不猶豫地跪下了,黃金算得了什麼,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也在極短的時間內便考慮清楚了,原本他還想以魯立岩的性命當做籌碼,為魯立岩也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可如今的形勢,魯修海已經沒有一點勝算了,而且魯修海所做的一切,說實話有點小孩子脾氣,仿佛在跟家人慪氣,然後故意做錯事一般,這讓肖滄龍覺得自己跟錯主人了,所以寧可得罪魯修海,也不能冒犯魯章。畢竟魯章才是益州真正之主,而魯修海經過這一事之後,估計要被打入冷宮了。  “魯大人,我不該一時鬼迷心竅,請大人放過我。”肖滄龍放開魯立岩,拚命朝魯章磕頭。  “混賬。”魯修海胸膛都要氣炸了,恨不得把肖滄龍劈成兩瓣。  魯章緩緩說道:“我剛才說了,今晚之事今晚了,隻要放下兵器,一切從輕發落。”  從輕發落,並不是免罪。  可肖滄龍還是第一時間把大刀丟向一旁,雙手做投降狀。  很快有人上去把肖滄龍綁起來,後者並沒有一點反抗,因為他知道既然魯章發話了,就一定會從輕發落的。  總鏢頭都投降了,其手下人就更不用說了,不過這些人倒是不用綁了,否則徐嘯虎帶過來一百人馬還真不夠用了。  而魯修海的失手被擒,直接導致他的三百親兵失去了主心骨,眼瞧周圍人都投降了,他們也隻能放下武器。  事情似乎可以就這樣結束了,接下來,魯修海是生是死,那就是魯章的家事了。  但徐嘯虎卻並沒有準備結束,手中綠辰槍一挺,抵在魯修海的胸前,說道:“青螺林家的滅門慘案,是不是你也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