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嘯虎一個人走了。 當然,臨走前他還是交代了雄海三兄弟一些事情,至於他們想不想,或者說願不願意按照自己說的做,那就不知道了。 但徐嘯虎可以肯定的是,雄海三兄弟寧願一輩子老死山上,也不會和官軍合作的。 所以他離開的時候很放心。 楊驍給徐嘯虎的權利很自由,無論時間還是處事原則,任由徐嘯虎發揮,他甚至沒有給徐嘯虎下什麼指標或是任務,隻有一點要求,保重性命第一。 徐嘯虎很感激楊驍這一點,所以他準備大幹一場。 南越邊境,因為戰事緊張,處處有南越士兵巡邏,徐嘯虎對此人生地不熟的,為免身份敗露,所以他沒準備在這裏,而是一直往南。 南越國小人少,遠遠無法與大唐相比,這些年為了應付唐軍,更是把許多壯丁給抓去充軍,這樣造成的局麵便是十分災難的。 徐嘯虎一路走來,目光所到之處,土地荒蕪,少有人煙,而且越往南邊越是荒涼。偶爾能見到一兩個百姓,都是麵黃肌瘦,身上衣裳的補丁密密麻麻。 估計再這麼耗幾年下去,國力本就凋敝的南越會越發不堪,甚至都不用唐軍用強,南越就自己滅亡了。 但南越君王似乎沒有這份覺悟,他隻在乎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至於明日愁,不好意思,明日再說。有如此君王,南越卻還能屹立不倒,不得不說這個皇帝運氣好的逆天。 上梁不正下梁歪,上麵有昏庸君王,下麵便有混賬官員。 徐嘯虎經過一處關隘之時,估計是遠離戰場的緣故,此關士卒作風懶散,並且當眾敲詐勒索,目無法紀,與蕭青雲統率下的軍隊簡直是天壤之別。 守兵看見徐嘯虎的衣裳還算可以,又很年輕,又是單身一人,於是便有數人把徐嘯虎團團圍住,狠狠敲竹竿,美其名曰“過關費”。 於是雄海給徐嘯虎的一點盤纏,很快便被搜刮一空了。 徐嘯虎沒有反抗,甚至沒有一點掙紮。 眼瞧徐嘯虎如此識趣配合,其中一個隊長模樣的人拍了拍徐嘯虎的肩膀,用十分賞識的語氣說道:“小子,算你識相,昨天有個人因為不肯交稅,當場被我們兄弟打得不成人樣,估計現在還在野外躺著了,不知道有沒有被野狗叼走了。” 徐嘯虎淡淡笑道:“多謝軍爺!” “你走吧!”隊長友好地說道,還不忘叮囑幾句,“記住,我這也是為了你好的,現在世道亂,外麵不太平,身上帶錢容易出問題。” 徐嘯虎人已經在數丈之外了,他根本沒理會身後人的胡言亂語。 出了關隘,眼前依然一片荒涼。 想找個落腳之地,還真是個大問題。 不過回頭是不可能了,他寧願露宿荒郊野外,也不願再見到那幾個士卒的醜惡嘴臉。 但即使就算有錢,按照這眼前的情形,估計也是找不到吃飯地方的。 天色漸漸偏黃,晚霞映紅了半邊天。 徐嘯虎正打算隨便找個地方湊合一宿之時,前方三裏處的地方出現了一座高大的房子。 即使在數裏之外,依然能清楚看見房子前豎著一根三四丈高的旗杆,上麵飄著一麵顯眼的白布旗幟。 徐嘯虎定睛一看,旗幟上麵寫著四個大字:福壽客棧。 客棧上方還升起了幾縷輕煙,徐嘯虎似乎聞到了飯菜的香味,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許多。 越走越近,徐嘯虎越發覺得福壽客棧的不簡單,在遠處還看不出來,近處觀察才發覺客棧大的離譜,估計裏麵住個兩三百人都不成問題的。 但問題是,南越現在人這麼少,一路上徐嘯虎根本就沒撞見幾個活人,在這麼荒涼的地方蓋這麼大的客棧,估計客源少的可憐,客棧老板是怎麼打算的? 徐嘯虎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多,反正客棧也不是他開的,傷腦筋的應該是客棧老板而不是他,或許客棧老板錢太多了拿出來燒也說不定。 此時他隻希望能有口熱飯吃,能有張床鋪睡,足矣。 臨近客棧之時,徐嘯虎突然停了下來,脫下鞋子,往裏一陣摸索,然後從裏頭摸索出一卷紙條來。 緩緩攤開,十兩的銀票,正宗的南越國內通用的銀票。 這是臨走時雄海硬塞給他的,然後河英讓他把銀票藏在鞋子裏,果然還真幸運,逃過了官軍的搜查。 雖然銀票的味道不怎麼好,但總歸還是一張銀票。 有了銀票傍身,徐嘯虎的底氣頓時足了許多,然後昂首挺胸地向客棧走去。 放眼望去,客棧裏頭的人很少,足以放得下數十張桌子的大堂,此時就三張桌上有客人,而且都不滿桌,加起來也就六個人而已。 至於夥計,沒看見。 徐嘯虎並沒有在意,但就在他抬腿跨進客棧的那一刻,突然左邊位置響起了一陣尖銳且淒慘的叫聲。 叫聲之慘烈,讓徐嘯虎的心神不由得一蕩。 而大堂內坐著的人,似乎早已習慣了這般場景,仍然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儼然不為叫聲所影響。 慘叫聲過後,四周又變得安靜起來,以徐嘯虎的耳朵都聽不見什麼,四周仿佛什麼是也沒發生過一樣。 客棧本就不同尋常,如今又發生這麼奇怪的事情,加上大堂內的客人個個凶神惡煞,而且都有攜帶兵器,這一切都讓徐嘯虎不得不上心。 徐嘯虎突然心中有些猶豫起來,到底進還是不進這個古怪的客棧呢? 此時,一個夥計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笑臉迎了上來,殷勤說道:“客官,這麼晚了,是住店吧?” 夥計的出現剛好替徐嘯虎解決了難題,他點點頭道:“給我來一間房。” “好嘞。”夥計開始在前引路,邊走邊問,“本店有上中下三種客房,不知客官需要哪種?” “下等房。”徐嘯虎幾乎是脫口而出。 “啊?”夥計有些吃驚。 “沒有了嗎?”徐嘯虎問道。 “不是,隻是下等房條件不怎麼好啊。”夥計解釋道。 “沒事,隻要有張床給我就行了。”徐嘯虎滿不在乎回道。 “那行。”夥計的語氣瞬間冷淡了許多,然後也不說話了,默不作聲在前頭引路。 客棧大的很,裏麵房間很多,七折八拐之後,兩人來到一個房間前。 “就是這裏了。”夥計說著推開門,一股濃重的灰塵味迎麵撲了上來,應該是許久沒人住了。 房間很小,一床,一桌,一椅,差不多就把房間擺滿了,但與徐嘯虎的要求差不多。 徐嘯虎走進來看了一下,很滿意地說道:“很好。” “那客官您休息,我先出去了。”夥計其實站在門口根本就沒進來過,而且也不等徐嘯虎說什麼,轉身就準備走人。 “等等。”徐嘯虎突然叫住了夥計。 夥計剛跨出去的腳硬生生地收了回來,麵帶不悅地問道:“客官,還有什麼吩咐?” “哪裏有地方吃飯?”徐嘯虎問道。 “大堂就有,如果你有什麼想吃的,可以讓廚房給你弄,不過要加錢的。”夥計一臉麻木地說道,在他眼裏,住下等房的人,能吃得起什麼好菜?沒錢的事情,他自然沒心情迎合。 “有沒有饅頭?” “有,當然有。不過,告訴客官一件事,本店的東西都比外頭的貴。”夥計“好心”提醒道。 “一個饅頭多少錢?”徐嘯虎很懷疑一個普通的饅頭能賣到多少錢? “一百文。”夥計說得很自然。 “這麼貴?”饒是夥計已經有提醒,可還是把徐嘯虎嚇了一跳,難道這家客棧就是傳說中的黑店? “是的。”夥計一臉的不耐煩,差點就寫上“貴就別吃”四個字了。 但肚子餓總是要解決的,徐嘯虎說道:“屋內灰塵味太重了,我開下窗子通通氣,你等我下。” “又有什麼事?”夥計也不上前幫忙,倒是一臉不客氣的樣子,仿佛他才是住店的客人。 “剛才繞了太多的彎,我記不得怎麼去大堂了,你要帶我去。”徐嘯虎老實回道。 夥計翻翻白眼,似乎在說自己運氣不好,攤上了徐嘯虎這麼個奇怪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