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破唐營是魚,那麼胡魁就是魚肚子裏的珍珠。 魚兒再大,要怎能比得上珍珠貴重? 現在陡然聽說胡魁不見了,杜大鵬心中是既詫異又懷疑,還有更多的是失望。 “有確認清楚嗎?”杜大鵬朝著報信的手下問道。 “查清楚了,確實沒有。”杜大鵬的聲音有些大,手下人有些畏懼。 “會不會屍體被燒得麵目全非了,所以才沒有認出來?”胡魁又問。 “聽被俘虜的士兵講,大火燒起來之時,胡魁並沒有在衝鋒部隊裏頭,所以按理說,他不可能被燒得讓人認不出來。” “再仔細找找,那麼多屍體,難免會有遺漏的。”胡魁心中甚是懷疑,破唐營被自己和虎翼軍兩邊夾擊,若是中間有人跑出去,又豈會不被人發覺? “算了,你帶我過去看看。”胡魁忍不住想過去一探究竟了。 “好的,徐將軍和楊將軍已經在那裏了。” 杜大鵬走到了堆放破唐營將士屍體的地方,卻見徐嘯虎還在一具具屍體辨認過去,旁邊還站著楊驍黃燦等人,顯然大家都對胡魁的事情十分關心。 “情況怎樣?”杜大鵬湊上去問道。 “還沒發現,估計他是跑了。”徐嘯虎搖搖頭,略顯遺憾地答道。 “跑了?這怎麼可能?山穀兩邊都是懸崖峭壁,他還能插上翅膀飛走不成?”饒是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徐嘯虎的話之後,杜大鵬仍是大驚。 “當時場麵十分混亂,胡魁換上普通人的裝束,趁機逃跑也是十分有可能的。”一旁的楊驍猜測著說道。 杜大鵬沒有說話,楊驍的分析完全有可能,而且按照這個說法,胡魁還最有可能從自己這一邊溜走的。 “我一直以為胡魁挺硬氣的,想不到這家夥也會怕死臨陣逃跑!”一旁的鄭玄一臉鄙夷說道。 “廢話,誰不怕死啊。”黃燦恨恨說道。 “老黃,你帶些人在附近搜一下,看看會不會有發現?”楊驍開口命令道,不過他也沒報多大希望,畢竟從昨晚到現在,時間太久了,估計胡魁都不知道已經逃到哪裏去了。 “是!”黃燦立即領命,隨即便帶了人馬分幾路開始尋找。 “杜首領,昨晚事情鬧得這麼大,估計官兵馬上就會反撲過來了,我們要做好準備。”楊驍友善地朝杜大鵬說道。 我們?杜大鵬從楊驍話裏聽出了點東西,問道:“楊將軍,你們是要準備留下來嗎?” “是的,此戰傷亡太多,我準備讓將士們在這裏休整一段時間,不知可否方便?”楊驍用商量的語氣問道。 “方便,當然方便!求之不得!”杜大鵬簡直樂得要咧開嘴了。 萬事開頭難,更何況此次還是倉促起事,加上昨晚一戰更是損失慘重,剛組建的義軍傷亡得差不多了,許多事情都要重新再來。 若是有虎翼軍的協助,以楊驍等人的豐富經驗,估計很多事情都可以事半功倍,而滇州義軍的威名,肯定會越來越盛的。 “楊將軍可有什麼好建議。”既然對方說了,杜大鵬馬上毫不客氣地問道。 “我覺得義軍人數還是太少了,第一步還是要先壯大力量。” “我馬上拉起義旗,發出公告,招兵買馬!”杜大鵬豪爽說道。 以他在滇州的威望,加上昨晚殲滅破唐營的壯舉,估計投奔義軍的人會瘋狂而來,所以這點杜大鵬還是十分有信心的。 “我覺得還有必要弄個口號出來。” “這個早就有了,‘殺惡霸,誅貪官,有田有地笑開顏’,如何?” “不錯。”楊驍點點頭,看來杜大鵬雖然起事倉促,想來卻還是早有所準備的。 “楊將軍兵法嫻熟,治軍有道,到時義軍的訓練還請將軍多費點心。” “這個一定的,我總不能在這裏白吃白喝吧。” “楊將軍說笑了,就算我請你在滇州白吃白喝,估計楊將軍也不會呆多久的。”杜大鵬說道。 “離開是必然的,但我會盡量在離開之前,把該教的東西都給教了。”楊驍望著杜大鵬認真說道。 “如此就先謝過楊將軍,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向楊將軍請教。”杜大鵬說著又湊了上去。 …… 然後兩人邊說邊走,指點江山,聊得十分融洽。 中午時分,堆積成山的破唐營陣亡將士屍首付之一炬。 往日勇不可當的將士們,總歸化為一抔塵土。 曾經威震一時的破唐營,從此在南越曆史上消失。 —— 數十裏之外,一身百姓打扮的胡魁正回頭朝著餃子穀方向觀望。 當然,他沒看到破唐營將士屍首被焚燒的情形,無數的山巒擋住了視線。 他的眼裏滿是怨恨和憤怒,三千南越最精銳的人馬,就這麼全部陣亡,這是難以想象的。 胡魁可以估算得到,這個消息傳到南春城,傳到北線大軍,會造成什麼樣的轟動! 三千人去,剩一人回。 用舉國震驚來形容也不足為過。 估計胡魁的日子也不會好過,不過他已經想好對策了,把失敗的罪名全都推到黃當國身上,就說後者不聽諫言貪功冒進,中了敵軍埋伏,導致全軍覆沒,自己可是奮勇殺出重圍,才僥幸撿回一條性命,至於他人信不信,胡魁就不管了,反正死無對證。 正如楊驍推斷得那般,胡魁見大事不妙,在混戰中換上普通百姓衣裳,再在黃當國等人的協助下,混入義軍的陣營裏,然後裝作受傷的樣子,被旁邊義軍攙扶著退到了山穀外,最後趁著旁人不注意,悄悄溜走,一路狂奔十來裏,直到全身氣力使完了這才才停下來。 其實黃當國本也可以逃走的,但他依然留了下來。 因為他是一個真正的軍人,破唐營全都栽了,他也沒有獨活下去的勇氣,也沒臉活在世上,所以他選擇了與全營將士在一起。 軍人的尊嚴是不能辱沒的,戰死可以,但絕不能苟活。 不僅黃當國,三千破唐營將士絕大多數陣亡,僅有少數幾人受傷被擒,雖然事後有人當了俘虜,不過絕對沒有一兵一卒臨陣逃跑,全都是好樣的。 很顯然,胡魁就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軍人,所以他能逃得心安理得,毫無心理負擔。 “滇州,我還會回來的。” 胡魁咬牙說完,然後頭也不回地往東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