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起,黃葉落,萬物肅殺。
與寂寥的天氣相比,永安城則要熱鬧許多。
李滄登基的祥熙元年,在宋衡和高明陽兩位文壇大佬的主持下,永安城舉行了一場規模宏大的科考。
來自五湖四海的青年才俊齊聚永安,經過一輪輪緊張的筆試較量之後,揚州的學子林溪脫穎而出,在金鑾殿之上被李滄欽點為狀元。
按照慣例,狀元郎都要披紅花騎白馬在永安城中巡遊一番,林溪自然也不例外。
此時的林溪,可謂意氣風發,作為祥熙朝的第一位狀元,隻能說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永安城的百姓人山人海地前來一睹狀元郎的風采,其中不乏有些待字閨中的女子,一大早便起來梳妝打扮,把自己妝得漂漂亮亮,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狀元郎相中,小心肝便不由得一陣狂跳。
相比較外頭的鑼鼓鞭炮,宋夫子的小宅子便要顯得冷清許多。
院子中的幾株槐樹隻剩下稀稀落落的殘葉,寒風一吹,便有數片黃葉落下。
“真冷啊!”屋子裏頭發出一唏噓之聲。
說話者正是宋衡,他的麵前擺著一個小火爐,爐中火兒燒得正旺,爐上有個小水壺,壺中溫著一瓶酒。
宋衡的對麵,是高明陽,他眼睛緊緊盯著水壺,除了兩位夫子外,還有一個年輕人,估計緊張的緣故,顯得有些拘謹。
“酒應該溫好了吧?”高明陽問道。
“再等等,我喜歡喝熱酒。”宋衡搓著手回道。
“可你這樣會影響我泡茶的。”高明陽不滿道。
“好了好了。”宋衡妥協了,轉而對身旁一年輕人說道,“榜眼大人,我怕燙,麻煩幫我把酒瓶拿出來。”
宋衡口中的榜眼大人,自然就是今科的第二名,榜眼宋吉年。
宋吉年長得人高馬大粗皮厚肉的,看著不像讀書人,倒有些像沙場征戰多年的老兵。
聽了宋衡的話,他急忙將酒瓶從水壺中取出來,輕輕放在桌上。
“不燙?”宋衡問道。
“不燙。”宋吉年回道。
宋衡信了,伸手拿酒瓶,手指剛觸到瓶身,便覺燙手無比,他怒目而視宋吉年,喝道:“不燙?”
“真不燙啊!”宋吉年急了,然後解釋道,“估計是學生手粗皮厚吧?”
“這還差不多……不對,你這不是諷刺老夫身子骨嬌貴嘛?”宋衡抱怨道。
“學生不敢。”宋吉年誠惶誠恐道。
“老宋,你夠了。”高明陽開口說道,他的眼睛依然盯著水壺。
“嘿嘿,老鄉為老鄉,連我這多年老友的麵子都不給。”宋衡笑了笑,他之前看似惡言惡語,其實都是在開玩笑罷了,然後突然說道,“不對啊,你姓宋,我也姓宋,咱們五百年前可是一家的。”
“那你還欺負晚輩?”高明陽不滿說道。
“這哪裏是欺負,我這是在調教晚輩,吉年,你說對不對。”宋衡辯解道。
宋吉年偷偷瞧了一眼高夫子,然後答道:“是學生愚昧,今後還請宋夫子多多指教。”
“好說好說。”宋夫子大笑,因為宋吉年原本無論回答是與不是,都會得罪他和高明陽其中一人,而宋吉年這回答,隻提將來,不說現在,既討了宋夫子的好,又很巧妙地不“得罪”高明陽。
“好了。”高明陽突然激動起來。
他的這聲“好了”,不是說宋夫子,也不是說宋吉年,而是說水燒好了。
然後他熟練的提壺,衝水,泡茶,一氣嗬成。
一股淡淡的茶香頓時充滿了房間。
高明陽端起茶杯,放在鼻子下微微聞了幾下,一副心曠神怡的樣子。
“要這麼誇張嗎?”宋衡搖搖頭,直接拿起酒瓶,瓶口對嘴往裏倒,溫酒入喉,隻感覺從嘴到肚子都是酒香和暖和,他大聲道,“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