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99~101)
no.99
雪花紛紛揚揚地飄了一整夜,殘雪上覆新雪,掩蓋住了所有人為痕跡。
陳念走出宿舍的時候,天剛破曉,大地一片沉靜,路上空無一人,雪已經小了很多,偶爾飄下來幾片不成樣子的,她收起傘,戴上衣服上自帶的帽子,圍上圍巾,打了個結,正好蓋住口鼻,隻露出一雙眼睛。她一步一度地緩慢前行,步履蹣跚如同,在積雪上踩出一排新的腳印。
進入教學樓後,陳念脫掉帽子,跺跺腳抖掉靴子上粘上的雪,一邊上樓一邊拍落衣服沾上的雪,不然的話進入室內雪會很快*為一灘水慢慢滲進去。傘上麵積了不少雪花,她順手就往前往後甩了甩傘,突然預感不妙,回頭一看,後麵果然有人。她急忙跑下去,從口袋裏找紙巾,懊惱地說:“對不起!”
“沒關係。”回珦不在意地抹了把臉,齜牙咧嘴地笑,順手拿走了她捏在手裏那包餐巾紙。
不知不覺中變成兩個人並排走。沉默中,回珦找話題,“你們昨天晚上打了雪仗嗎?”
“打了。”
“戰況如何?”
“我方傷亡慘重,還被流彈誤傷。”
“要是我在,局麵就不一樣了。”
“你很能打?”
“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
已經到二班門口了,欣賞到回珦噎住的表情,陳念心滿意足地笑了笑,跟他說再見,繼續往前走去。
整整一天,同學們下課像潮水一樣湧出,上課像潮水一樣湧入,奔流不息,不知疲倦。好不容易抓住了下雪天,幾乎每個人都在爭分奪秒地打雪仗、堆雪人。
室內外較大的溫差導致窗戶上凝了一層水霧,同學們喜歡在窗戶上亂塗亂畫。陳念在水霧上默寫白居易的《問劉十九》:
“綠蟻新醅酒,
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
能飲一杯無?”
所有寫雪的古詩裏,陳念最喜歡這一首,滿足了她對冬天的全部願景:圍爐看雪,喝酒吃肉,再加一把烤栗子就更完美了。
“陳念!”洪岑拿著一枝短短的紅梅跑進來,梅花上麵落著雪花,“好看不?”
“摘的?”陳念瞠目道,破壞花草樹木在一中可是大罪,不怕被汪主任抓到啊!
“地上撿的!”洪岑小心翼翼地把梅花枝放入桌洞裏,“你要不要去看看?”
梅園裏的幾株老梅不畏嚴寒,鬥雪迎風,紛紛開出了滿樹繁花,空氣裏暗香浮動。兩株紅梅最為矚目,樹旁聚了不少人。陳念跟洪岑打了個手勢,指指裏麵。她繞開紅梅,往最裏麵的一株臘梅處走去,晶瑩的雪覆蓋在深黃色的磬口臘梅花上,湊近細看,內心瓣上紫紅色的條紋,像隱約在肌膚下的血脈。
她很想把眼前的琉璃世界拍照留念,苦於沒有設備,姑且相信太宰治的說法,用人的眼睛來儲存風景。
no.100
回去的路上,陳念瞥見了肖東和一個男生並肩走,便緊隨其後,他們沒有走已經清理幹淨積雪的大道,而是取道高一的教學樓後麵的空地。這片空地上鋪滿雪,不少人在追逐打鬧。靴子踩在足跡混亂的雪地上,摩擦產生“咯吱咯吱”的聲音。
“東哥,周六看電影嗎?”終於追上了他們,陳念覺得這聲“東哥”近乎諂媚,不寒而栗。
“都要考試了。”肖東興味索然,語氣依舊是溫和的。他身側的人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說:“看什麼電影,好好看書。”
“哎,你們倆怎麼在一起?”陳念的大腦被凍得死機了,心裏話脫口而出,“徐一鳴怎麼辦?”
倆小白臉聽得雲裏霧裏,拔腿就走,陳念追在後麵喊:“東哥!東哥!我們看……”雪天路滑,走的太急,腳下像踩到一條滑溜溜的魚,掙紮著卻怎麼也站不穩,萬分危急時刻,被人扶了一把,才堪堪站穩,萬幸沒有摔倒。陳念感激地回頭,撞上回珦含笑的眼睛,“你行不行啊?我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