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凝視著他說道:“自從她死後,你就病了,也不知道是真病還是假病。你說愛看江州的荻花,我便把你安排來江州了,但我知道,其實你是放心不下她啊。如今,如今卻是真病了,哥哥隻想問你一句,你怨恨哥哥麼?”
劉道規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我對哥哥無怨無恨,隻是有些後悔,後悔自己沒有把握住時間啊……”說完目光瞄向了屋內的漏壺。這一刻,劉裕終於明白了為何自己這個弟弟這麼多年迷上了這滿屋的漏壺了。
幾日後,劉裕帶著劉義隆離開了江州,臨行前劉義隆痛哭流涕,可劉道規卻強忍著淚水作別了這位養育了十幾年的兒子。
那一刻劉道規心中默念:“義隆,去吧,你是一條龍,日後應當君臨天下,跟著你父親你才有這機會啊。到時候,荊州諸將都會幫助你的,為父能為你做的,隻有這些了。”
劉裕回京後數日,江州方麵便傳來劉道規病逝的消息,劉裕哀不自勝,晉室皇帝也下詔全國舉哀。然而,讓劉裕勞心神的事情還不止這件,北方傳來的軍事消息也明顯不利。
“太尉這陣子都不怎麼見客,我們都擔心他的身子骨啊,要不大人你去勸勸?”徐羨之一邊磨墨一邊對著劉穆之說道。
劉穆之鎮定地說道:“太尉的堅韌非常人可比,有些東西他自己想清楚就可以了,無須別人去勸。隻是……”“隻是什麼?”徐羨之追問道。
劉穆之緩緩說道:“隻是少將軍的離世對太尉損失太大了,不單單他們之間的手足之情,更主要的是有少將軍在,尚可製得住北府諸將和王鎮惡,可少將軍一走,太尉擔心自己百年之後局勢會失控啊。”
徐羨之有些懷疑地問道:“少將軍平時為人寬和,他,真能製得住王鎮惡?”
劉穆之意味深長的說道:“有種人可以做到不怒而威。當初進討劉毅的時候,王鎮惡帶兵路過江州,跋扈囂張得逼人。
可少將軍當晚就帶隊於萬軍中活捉了王鎮惡,並告誡他此地是江州,如果王將軍擺不對自己位置,那可能就會客死異鄉了。打從那以後,王鎮惡見了少將軍大氣都不敢出。”徐羨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一日,謝晦急匆匆地衝入劉裕府內,劉裕正在藤椅上閉目養神,被謝晦這麼咋咋呼呼地到來弄醒了,有些慍怒道:“都沒有規矩了麼?如此冒失!”
謝晦連忙跪在地上說道:“太尉,太尉事情緊急,所以我才……”劉裕從藤椅上站起身,有些心煩地問道:“難道是北方出事了?”
謝晦忙說道:“如太尉所料,王鎮惡貪功之心甚重,與檀道濟會師洛陽後,便又與檀道濟分兵進擊長安,檀公進展迅速,王鎮惡嫉心遂起,竟然已經兵抵潼關了。”
劉裕變了臉色,匆匆走到地圖前,用手指比劃著看了一下,心裏大驚,忙問:“檀道濟所部呢?”
謝晦也是走到地圖前,用手指著一處說道:“檀公目前屯兵在蒲阪,準備與王鎮惡南下會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