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芷國、相師堂。
顧相顧延齡端坐在太師椅上,左手不停地撫摸著扶手,紅棕的扶手處因主人常年的麻挲顏色已明顯透著淺色。
顧延齡麵前站著位一身月白色束袍的絕色少女,身材婀娜曼妙,薄唇微咬顯得俏皮可愛、雙目眨動間透滿靈性、雙眉稍挑又帶些許的狡黠,垂掛髻(垂掛髻為少女發束,本書女子依古製十五及笄)的頭上竟簪著一支骨簪。這骨簪雖看不出是由什麼骨頭製成,但圍簪鑲著的珠子卻獨特別致,十二顆珠子大小一致、圓潤通透,其上似水珠浮遊,又似雲霧繚繞,簪首墜著累絲焊接的鏤空珠鈴,珠鈴中附著一物,燈光下透著些許紅色,卻又讓人瞧不清楚。
顧延齡望著骨簪稍稍地出了一會神,道:“十二簪都戴到頭上了,還跑來問我作甚?”
少女一笑,露出一口細小的白牙:“爹爹自然知道女兒今日回來的目的。”
“南軻太小心,她肯以掌門之位相贈,我自會投桃報李,又何須你跑這一趟?”
“師父有命,弟子從之。”少女稍蹙雙眉,似也覺得師父此舉多餘。
“表麵看海一芊入宮是為著安顧家之心,但實際卻是南軻為海家著想。”
“師父此舉亦未瞞女兒,師父也好,爹爹也好,為的不都是北芷江山嗎?”
顧延齡輕垂眼簾,悶笑了兩聲,方道:“北天女派自是為了海家王朝,可是相師堂如今交予你手,行的卻是江湖作派。”
“女兒如今還兼了代掌門一職,卻如何能將相師堂完全剝離開來?”
“你雖入門五年,但蒼氏之法不過學了些皮毛,你確定要接這塊燙手的山芋?”
少女再笑:“女兒隻是代掌門,師父不過是閉關,真有事她會替我出頭的,再說天女峰相關事宜還有四位師姐呢?”
“那四少出身皆貴且入門比你早,你有把握拿捏的住?”
“女兒出身相府,謀略戰術不比爹爹少。四少多不出山,世事她們懂多少?至於其他,隻要父親肯讓章兒跟著我,我還怕哪個?”
“天女派雖無明令禁止婚嫁,卻也約定俗成不婚不嫁。你確定要遵守?”
少女睜大眼睛,好笑道:“既無明令自是可遵可不遵,如今女兒是代掌門,自是我說了算。再說女兒今年方十五,待有一日真思了春心,舍了這掌門之位嫁人也不是不可以。”
“盡說胡話,你以為掌門之位想當便當想舍便舍?”
“這怎麼是胡話?如今這掌門是我自願當的,等將來不願當時自然棄了去。再不濟,有相師一脈相助,女兒有什麼可擔心的?”
“諳兒慎言!”
“難道不對?國主年幼,父親您是顧命大臣之首,萬人之上。女兒雖入天女派,但到底是相師堂出去的,我身上承載的,便是爹爹所能給予的,否則那天女派遇難為何隻求咱們家?”
“話雖不錯,但這朝堂也不是相師一家的,為父是一國首輔,但那是先王信任青睞,不是你拿來炫耀的資本。”
“女兒拎得清。”
“南軻善計,不要總想著勝她一籌、壓她一頭。”
顧諳又笑:“有三娘子的關係在,女兒豈會造次?再說女兒又不傻,否則也不會要求同天女居一室,代為撫養。”
顧相聞言道:“你這脾氣呀!隻有你去改變別人,不許別人幹涉半分。此事我縱使滿心不願,怕也更改不了了。”
顧諳剛要接語,卻聞敲門聲起,外間有人道:“相爺,宮裏傳來旨意,皇上又夢魘,令您入宮見駕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