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粥很稠,悧兒吃得很開心,更主要的是晨起她的燒退了,顧諳承諾她不用再喝藥了。
四更天時,下了場小雨,吃過早飯,天也放晴了。章兒喚桑暮幫忙將草屋內的行李往馬車上搬。
桑暮回頭朝草屋望去,殷滌正將碗筷收拾到瓦盆裏,端到角門處清洗起來。顧諳利索的給兩個孩子梳洗。賀賁則在清掃馬車上積蓄的水漬。桑暮不由一笑,自己當真是小瞧這個顧諳了,一個大家千金竟似過慣了江湖上風餐露宿的日子。
“為什麼總有人追殺你們?”桑暮拐到一邊輕聲打探著。
“害怕了?”章兒抬眼看向他。
“你們可以報官的。”說完“報官”二字,桑暮自己都覺得可笑。
章兒白了他一眼:“這個主意不錯,要不我留你在這兒報官?”
桑暮一哂,麵前這丫頭好像很喜歡捉弄他,故住嘴不語。
待大家收拾完畢,賀賁揚鞭驅車的當口,卻從後麵急馳而過兩匹馬,攔住去路。未待賀賁請示,聞聲的顧諳撩起車簾,恍見一身濕漉的南宮軼和仆從冬桑。
春天的風夾雜著青草的香氣,撲麵而來,還有迷人的春色,南宮軼覺得不枉自己一路不歇的追趕。他追趕著心中的影子,不願耽擱,不願停留,隻願早些追上她,將心中的影子與她重合。
他想她。
人生,原來無法掌控的事還包括對一個女子的思念。
想她時心跳加速,卻是愉悅的。喜歡她的一顰一笑,喜歡她捉弄他的小得意,喜歡她張揚的性格,總之,她的一切,他都喜歡。
這是怎樣的一種思念?一日不見便輾轉反側,食之無味,直覺那樣的自己,應該陪在那樣的她身邊,陪她看每一天的朝陽------
於是,他來了。
他來了,來驗證自己的心。
顧諳看著麵前的南宮軼,猜測四更天的那場雨是否一滴不露都灑到他身上,要不為何還滴答個不停?那一雙眸裏渴盼的激動,似一團火焰,燒得顧諳有些不自然。顧諳清清嗓子,先開口問道:“有事?”
南宮軼傻傻地笑著,問道:“跑了一夜,渴了,有水嗎?”
顧諳遞過一個水壺,道:“確定隻要一壺水?”見南宮軼點頭,便命令賀賁道,“賀叔,走吧!”
一串銀鈴笑聲響過,馬車已駛出好遠。桑暮在馬車上看了南宮軼一眼,突然覺得自己很幸福。
冬桑甚是同情地看著自家主子,哀歎一聲,在馬上伸出手擦拭主子臉上的雨水,水珠浸著灰塵滾落到冬桑手心裏,被陽光一照,折射出七彩的光,煞是好看。這水珠多像主子的美好的願望啊,可是------冬桑,狠狠地用另一隻手拍去,水滴瞬時迸裂濺出。冬桑感慨道:“水珠再美麗也隻是水珠,長久不了。”
南宮軼一巴掌打過去:“嘟噥什麼呢?快趕路。”
冬桑咬著牙,道:“爺,您什麼時候都精明,怎麼一到顧諳這兒就變傻了?她一個還沒長開的女伢子,您到底看上她哪兒了?”
南宮軼倒了愣了一下,問道:“你覺得我是看上她了?”
“不然,您巴巴地追來為什麼?”
“我這樣真的是喜歡她嗎?”
冬桑低垂下頭,難以理解聰明的主子這是怎麼了。而此時,他的主子早已揚鞭又追了上去。
顧諳的馬車從外表看很普通,麻布圍了四周,青幔做的簾子,車窗不大,勝在角度很好,陽光射進來時很暖和。車內擺了張四方桌子,機關設計的巧妙,車動時桌子竟能穩的住。顧諳喜歡在桌子上擺些個果子、葵花子、花生、茶水。